第六十章情之风

系太近了。

    “原来老族长发誓过，宁可灭族也不做哈里克的走狗，因此他们这个大族一夜间凋落，他们与哈里克有着血海深仇，看来这段姻缘是不好解了。”柏古叡惆怅的叹息了一声，又淡淡的道“这人是我的舅舅。”

    “什么什么？！”无念感觉自己的耳朵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舅舅，十三舅，刚刚知道。”柏古叡还是那副平淡的样，耸了耸他的肩。

    无念吞了吞口水，这什么事儿啊，姐夫娶了小舅子的妻子，又把小舅子的胳膊砍断，然后姐夫黯然离去，青年姐姐的儿子在这里语气平淡也不上去认亲。好乱的家族，好乱的故事，无念环抱着希雅，还是他们俩简单，怎么着希雅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姐姐不是。不对啊，如果认识的话还打在一起，难打是没有见过，疑惑的问柏古叡，只听柏古叡又是那副老神自在的样配着他稚嫩的面庞。

    “他自幼就在外学艺，回来后游历到此处，他走时候还小，我娘恐怕也没印象，更别说我爹爹了。”柏古叡淡淡的道。

    “雨牙大汗有多少子女？”这是无念想要问的，说完后又改口说一遍“哦，大汗有多少子女。”

    “死去的活着的总共二十八人，听说今年又出生个小公主。”

    好多人，无念看着怀里的希雅，好像他们家就她一人，不过也可能是她的哥哥们都战死了。不过雨牙的家也太庞大了，想到雨牙忽然想起到洪怀仁，不知道他的计划达成没有，还没有问过这件事呢。

    “不知大汗这几年可曾遇到刺杀？”

    “刺杀？很多次，你说哪次？”柏古叡转头问道。

    “有没有中土的人，叫洪怀仁的？”

    “你说他啊！”柏古叡上下扫量着无念，这件事都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虽然事小，大汗每年都有中土的武者前往刺杀，但是这次却是进军中原的导火索，尽管虎头蛇尾，但也让洪怀仁一夜间成名，更是由此萌生出了洪怀礼这个强硬派的戎郡当前统治者，北抗草原，南压群雄，他已然成为了大陆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是啊，就是他，刺杀了么，大汗有没有事？”

    “那是早几年前的事儿了，大汗也无恙，不然此刻的草原能这么平静么，那个洪怀仁全军覆灭后就失踪了。”

    “失踪了？”无念听到全军覆灭，想起了他带着五千精兵深入草原，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失踪是活是死也不知。

    “是失踪了，你认识他？”柏古叡问道。

    “有个一面之缘。”无念不想这个话题继续了，想起当年洪怀仁的意气风发，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谁曾想郡王叔叔竟然让他去送死。还记得二人第一次的争锋，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缘再见了，前尘往事就想这流过的时间，匆匆忙忙而过，无念叹息了一下。

    希雅转过头来看着无念眼中的萧索，不知道提到这个洪怀仁他为何这么大感慨，难道那个洪怀仁与他关系不浅。在无念的脸上吻了一下，无念瞬间从前尘中醒来，看着火光中希雅关心的眼神，咧嘴一笑，干他什么事儿，不过要回去哄郡王叔叔开心了，相信看见自己回去郡王叔叔就能开心起来吧。

    “要说那洪怀仁也是一勇士，只怪世事弄人，不然外公的头也许真被他取了。”一旁的柏古叡同样叹息一声，似乎他两方都不站，无论雨牙是不是他的外公，只是就事论事。

    “哦？”“当年洪怀仁率领五千铁骑直接深入草原，犹如天降一般包围了王庭，当夜王庭卫士奋死反抗，中土铁骑久攻不下。而后，前来响应汗王号召攻打中原的军队正好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中土军队层层包围，五万大军竟然让洪怀仁带残兵突围出去，而后虽然截杀围剿，但始终没有找到那位骑着猛兽的少年将领。虽然对外称大汗一直坐镇主帐中，任中土军队攻打，大汗一直不为所动，依旧饮酒奏乐，直到中土人感觉到汗王天神体的不可战胜，这才全都跪下投降，而始作俑者那个少年则羞愧自杀而亡。”

    无念咳嗽了两下，噗嗤一声，希雅也掩嘴偷笑，柏古叡也裂开嘴笑，似乎那人不是他外公似的“其实大汗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那少年一瞬间爆发的神威将所有人都震住，如若不是卫士悍不畏死的用命去填，洪怀仁这个名字会为中土追捧，会记载于史册供后人敬仰。但是上天和他开了个玩笑，他的失败成就了汗王的名望，也造就了他的兄长这个新星。”

    听着他与其平淡中带着的丝丝激动，原来他还是个小孩子，崇拜英雄的心还是难以掩盖。无念算是知道为何他身上的信件是送给洪怀礼的了，不过此刻那商队应该已经到了戎郡了吧，罗玛也去了，自己的谎言恐怕也被戳穿了。不知道洪怀礼现在有多么风光，他看向那边的一对男女，撇了撇嘴，真是麻烦，求来求去的，那柏古昂明显已经放弃了，他们一起走了就好，还要用语言说服这个顽固的老头，真是。

    “古蔺，你带她走就好了，相信你们会幸福的。”无念开口，但是刚说完就引来了一群白眼，刚才他喂希雅吃东西已经惹了他们，此刻又这么说他们着火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无念扫视了一圈，泽泽配合的吼了一嗓子，一阵马嘶混乱。

    “外族的人嫁入别的部族还好，但是嫁入王族只能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正室，除非是个大部族，像他们这样的小部族，那位姐姐去了也只能比奴隶过的稍微好一些。”柏古叡淡淡的道。

    虽然希雅是公主更应该懂这些，但库巴他们显然没有能力去教育一位公主，希雅一听之下紧张的抓着无念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拿主意。平日里他是拿拳头说话的，现在要去当智者，真要了他的小命，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怎么两全其美的办法，除非这个王子当了汗王，那么就他说了算了，谁还会理论给脸色，不过就怕这青年只是一时冲动。

    “古蔺，你可愿意脱离王室？”无念问道。

    “为了佩丽丝我愿意放下一切，死我都不怕还怕什么！”望着眼前的少年，青年斩钉截铁的道。

    “族长爷爷，你刚才也看到了，如果不是姐姐跑过来，他恐怕已经死在刀下了，可见他的真情至深。”

    “可是，佩丽丝已经许配给人了。”老族长叹了口气，他何曾不将古蔺当做自己的儿子，可是世事弄人，谁知他竟然是仇人哈里克的王子，望着女儿和他誓死捍卫自己的爱情，他老泪纵横的同时也感到阵阵的无力，但他要给自己的族人以交代，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才能堵住他们悠悠的口、愤怒的心。

    “佩丽丝姐姐，你愿意为他舍弃一切吗？包括你的生命？”无念问像那个女子。

    “我愿意，今日本来我就要自尽的，我的身体，我的心只属于古蔺，谁都不能拿走！”佩丽丝斩钉截铁的说完，老族长顿时一惊，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要推自己唯一的女人送往死亡的深渊，他摇晃了一下就要倒下，古蔺和佩丽丝一惊想要去搀扶，但跪到现在双腿已经麻木，有心而无力。

    无念赶快翻身而下将老者抱住，度了一缕真气过去，过了一会儿，老者缓缓的醒来。躺在无念的怀中，看着身旁哭成泪人的两个青年，叹息一声，拉起了古蔺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又拉起了佩丽丝的手放在古蔺的手上，重重的握了握，而后松开，将头转过去，再也不看二人。二人趴在老者身上嚎啕大哭，是幸福的泪水还是哀伤的泪水，两人相握的手再也没分开，紧紧的握着，握着直到永远。

    族里的人将老者背回去，古蔺与佩丽丝跪在那里一直看着老族长的背影渐渐离去，渐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深深的叩首。相互搀扶着起身，二人对着无念深深一躬，踉跄的走向相反的方向，握着的手一刻也不分开。他们从此不在属于这个部族，也不在属于哈里克，他们只属于彼此，会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部族后代，有情人终成眷属。

    无念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握着，他也握着那只冰凉柔滑的手，紧紧的拥着她，望着那对情侣远离。他们日后都将一样，远走天涯，四海为家，希雅的家没了，无念的家也找不到，但他终将会带希雅回去，星辰岛就是他们的归宿。想到这里无念眼中一亮，拍了拍泽泽让它追上去，见希雅不解的回头看他，他神秘的一笑也不言语。

    “古蔺！”无念喊道。

    只见那群骑兵停了下来然后分开，古蔺骑着白马一手提着方天画戟，一手环抱着佩丽丝手握着缰绳走了过来。

    “不知恩人何事？”古蔺恭敬的开口问道。

    “你是要隐世过神仙般的生活还是入世进入这洪流？”

    跟在后面追来的柏古叡刚到就听见了无念问出这么无边的一句话，只见古蔺与佩丽丝相视一笑“我们只愿归隐，过我们神仙般的日子，如若定居还请恩人来做客。”

    “天下纷乱，何处有桃源，我知道一处所在，没有纷争，没有战乱，人们安乐生活，你可愿去？”

    “天下纷乱，何处有桃源？！是啊！天下战乱不断，何处是我们的桃源，中土穷兵黩武，草原是父王的天下，我们只能进入北寒之地，要让佩丽丝受苦了。”古蔺感叹了一下。

    “我的家乡，在一座岛上，此处正是桃源。”无念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一方面是给他们找一处真正的世外桃源，一方面也可以让他帮助找寻。

    “不知恩人家乡在何处？”古蔺拱手恭敬的问道。

    “星晨岛，东海。”见他用中土的方式，看来他学艺也是在中土，不知师从何处。

    “星晨岛？恕古蔺浅薄，此岛何在？”古蔺寻思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这个岛屿。

    看来他也不知道了，无念叹了下气，自己的归家梦何日才能实现。

    “我来时海中迷路，因此只能找到知晓的人才能出海而去，我问过许多人，都不得知，由此可见我的家乡隐藏在大海的深处，的确是一处世外桃源。”无念也有些尴尬，他的小心思展漏无疑。

    “好，我就去寻找那星晨岛，望他日与恩人一起回那桃源，我与佩丽丝感谢恩人的指点。”说完古蔺与佩丽丝再一躬身“不知恩人何时回去？”

    “我要回中土办些事，还有找到知道星辰岛的人，乖宝你认识吗？”无念想起了恐怕只有他知道星晨岛所在了，于是问道，看他能否知道线索。

    “不识，此人知道星晨岛所在？”

    “是，只有他知道，找到他我们一起回星晨岛。”无念没说自己的路痴，换做任何人按他的方式出海恐怕也路痴了吧，他在心里说道。

    “不知此人什么样？”

    “他长发挡着脸，爱穿银色的衣服，手中提着一把大刀，有这么长。”无念比划了一下“反正就是很大的大刀，骑着一只如火的大鸟。”

    古蔺寻思了一下突然一惊“诛魔人？！”

    “什么猪摸人。”无念翻了翻白眼，还狗咬人呢。

    “诛魔人，你不知道？”古蔺疑惑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很有名吗？”无念抠了抠鼻子，见希雅扭头斜着眼睛看他，赶忙就手挪走。

    “最近几年出来的神仙般的人物，有人说是仙人降世来斩妖除魔的，有很多人见过他，还有他骑着的是一只火凤凰是吧？”

    “是是。”无念点头承认，他叫大鸟叫习惯了。

    “你说他叫怪宝？”古蔺还以为是无念起的外号呢。

    “对，找到他就问他星晨岛的下落，但是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带别人同去，不要毁了世外桃源。”无念认真的道，他可不想引一堆中土那些怪人回到家乡。

    “好，不知如何与恩人联系？”古蔺问道。

    “戎郡郡城找王宫的人。”无念这时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没有根据地，只能让他去找戎郡的人了，起码他们待自己最好，虽然云龙山的那件事还没有解决，但他已经猜出了什么。

    “恩人是戎郡宫里的人？”

    “不是，他们是我的朋友，可以找前郡王，或者找谁都行，就是别问洪怀礼就行了，他们会告诉你我的行踪，或者听到了音信我去那里找你。“

    “好！恩人，我们就此告辞，后会有期！”古蔺拱了拱手，然后将佩丽丝紧紧的抱着。

    “告辞！你们一定要幸福！”无念抱着希雅笑着说道。

    “你们也一样幸福！”佩丽丝甜蜜的说道。

    “再相逢，我们共赴桃源。”希雅幸福的靠在无念怀中，看着对面二人的幸福，丝丝的甜蜜涌上心头。

    “共赴桃源！”

    无念与希雅没有返回，尽管柏古叡执意邀请再住些日子让希雅将身体养好，但希雅与无念心意已决，婉言相谢。他们要先回到玉龙山角去找蒙库达，之后就一起返回中土，在中土还有许多未完的事要做，也要找到回星晨岛的路，自己该回家报个平安了。柏古叡牵着马与无念走路相送，待远离了营地后站定。

    “兄执意如此，弟只能相送，星夜高照，路茫茫，愿兄与姐姐一路安好，待得某年春暖花开你我不期而遇，届时当赏花饮酒诉衷肠。”柏古叡拱手相送。

    “叡儿不怨恨我？”他称自己为兄，称希雅为姐，暗自好笑的同时真诚的问道。

    “生命就如同这天上的星，虽然灿烂却总有坠落时，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就如同星辰被云朵遮盖，坠落只在一念间。”柏古叡淡淡的道。

    “立场不同，是敌是友难分，而今叡儿高义，兄惭愧，只能叩拜亡故之人以赎罪，他日活着之人望是友而非敌。”无念感叹了一声，跪下向西而拜。

    “兄不必如此！”柏古叡等无念叩拜完赶忙将其扶起“此生能认识兄长乃是人生大幸，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聚，届时希望兄还认得我。”

    “我不也没长大，到时你也别不认得我！”

    无念与柏古叡相视大笑，无念翻身上了泽泽的背，将希雅抱在怀中，昂头微笑的看向柏古叡，拍了下泽泽，泽泽长吼一声，二人一骑瞬间冲入夜色。柏古叡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二人，对着无念的背影摆了摆手指，谁说善良之人不能骂人，善良的孩子就能。微笑着看着他们消失，心里酸溜溜又有些伤感，少了这个似敌似友的玩伴，生活再次归入平淡，仰头望着天上的繁星，忽然一颗流星坠落，感叹一声，不知何人亡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