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血统

    努力抗拒本能的多伊尔无比庆幸林克解除了意识共享，否则以她不成熟的心性，肯定瞒不住。

    两个月的时间不长，也足够她理解林克的为人了，一心履行自然之子的职责，绝不能让他知道，柱私底下对他做了什么。

    就这一走神，被封印封住的魔力再度翻腾，多伊尔赶紧收敛意识，全心全意对抗。

    作为封印的看护者，林克能感同身受多伊尔此刻所受的痛苦，晨曦亲下的封印比大主祭的牢固得多，魔力几度膨胀，都没能冲开。

    “保持本心，多伊尔。”眼看多伊尔渐渐控制不住，林克不禁着急起来，他不敢碰多伊尔，只能围着她不停转圈。

    “我在试……”多伊尔正在经历冰火两重天，身体冷得已经没有知觉，房间里气温高得如烤箱，要不是两个人对火元素有相当高的抗性，现在只怕已经和房间内的其他家具一样被点燃了。

    意识深处，薇拉比林克还着急，魔焰对她影响不大，可多伊尔不同，她是人，灵魂的强度不同。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彻底征服魔焰，才能驾驭它。

    已经离开的阿丽西娜和内厄姆感受到外溢的魔力又折返回来。

    林克走到变形倒伏的房门边，以身体阻挡二人的进入，“她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别打扰她。”

    内厄姆不顾林克的阻拦想要硬闯，被一股怪力给推出老远，差点没站稳，怒喝道：“这就是你的监管？”

    林克没有答话，他站在燃烧的房屋里，任凭木屑和火星在身旁落下。

    阿丽西娜盯着多伊尔被火光映红的面庞看了一会儿，走上前拦住了内厄姆，“再等等，封印没有被冲破。”

    内厄姆望着屋内泄露出更多魔气的多伊尔，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焦急。

    “他是以自己的性命做的封印。”

    内厄姆张着嘴，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看林克的眼神也由质疑变成了困惑。

    多伊尔的封印并非单纯的以符咒作为约束，还掺杂了高深的因果律，大神官为此押上了女性的子宫。

    内厄姆怎么也没想到，自然之子居然肯以自己的性命作为封印。如此一来，他确实有‘看守’的资格。可……为什么呢？他们彼此没有血缘，又认识没多久？为什么要为一个和自己没有切身利益的人赌上性命？

    “在克伦伯格，眼看多伊尔的身世瞒不住，我曾动过亲手终结这个由我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的性命，是他让我改变了初衷。”阿丽西娜的视线落在林克身上，思绪回到了改变命运的那一晚，“他说过，谎言编织得越大，对多伊尔的伤害就越深。与其各种提防，不如说出真相，尽一切可能去感化、塑造。无论她有什么血统，也不能抹杀她始终有一部分是人的事实。给她取了人类的名字，赋予了人类的身份，甚至以人类的方式成长至今，就该给她选择的机会。”

    “荒唐！”内厄姆下意识地斥责。

    “呵……我的回答与你一样，可他真的做到了。得知自己的身世，多伊尔在绝望中觉醒，是他压制了她的魔化，并最终从晨曦手中拿到了新的封印，是他救了多伊尔。”单凭这一点，阿丽西娜就感激林克。

    内厄姆不再说话，只用一双眼看着返身走到多伊尔身边的林克。

    她的情况比刚才还要糟，刚披上的外衫又烧着了，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黑色的鳞片。

    【维拉……】

    多伊尔身体一颤，这声音直接在她的意识里响起，从未听过，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是谁？

    【为何要屈从于一个人类？你是我的子嗣，应当破坏秩序，而不是服从！】

    子嗣……我的父亲？深渊的大恶魔？

    意识渐渐模糊，多伊尔强忍着不闭眼，就怕这一睡再也醒不了。

    藏在意识深处的薇拉终于回应了，【我只有一个父亲。】

    【可笑，你竟然要选择一个人类为父！】

    被封印多年，薇拉比多伊尔更期盼‘父亲’。希望有朝一日能解除封印，走到台前，而不是只能躲在意识深处，看着另外一个脆弱不堪的灵魂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你若早一些出现，我或许会很欣喜若狂。】

    可这一天来得太晚了，在她已经彻底放弃后才出现，薇拉对深渊，对她所继承的血脉再没有任何的期待。

    巫妖王的蛊惑不仅是针对多伊尔，还有被封印在意识深处，连多伊尔也未察觉到的另外一个灵魂。

    父系的血脉的是巫妖选定的，它亲自召唤，以破坏晨曦的秩序作为交易所诞下的子嗣。从一开始，‘父亲’就知道她的存在，被当做棋子，天性混乱邪恶的维拉并不难过，这证明她还有利用的价值。

    随着多伊尔对晨曦的信仰越来越根深蒂固，属于恶魔的力量被一点点压制，维拉的存在也被一点点压缩。从偶尔能夺取控制权，到多伊尔熟睡后才能出现，晨曦的力量让她犹如置身火炉，没日没夜地煎熬着她的灵魂，若不是靠着‘迟早有一天夺取身体的控制权，将那些不承认她存在的人统统踩在脚下’的意念支撑，维拉或许早已忍受不住痛苦，任由自己的存在被晨曦的力量碾碎、湮灭。

    【为了一个凡人，你拒绝觉醒？】

    【只有他承认我的存在，除了遵守约定，我没有任何可以回报的。】那一晚，林克伸出的手，他给予的选择的机会，她永远不会忘记。

    只要他不背弃，我便会遵守誓言。

    【竟然甘愿给一介人充当役使魔！你不配当我的子嗣！】骤然而起的咆哮让薇拉的灵魂遭受重创，这痛楚，不亚于晨曦收紧的封印。

    这魔焰绝对有问题，除了多伊尔的气息，还有另外一股恶魔的气息，就如同低阶亡灵与巫妖的区别。

    布里奇绝对没胆子做这事，法兰妮！一定是她，也只有她才有动机。

    此时此刻，已经没空懊恼，林克已经顾不上尴尬，在多伊尔面前半蹲下来，与跪坐在地上的她平视。

    “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还保持着一丝清醒的多伊尔已没有说话的力气，就连点头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变得极其困难。

    “仔细听我说，魔焰注入了某个恶魔的力量，相信你也感觉到了。守住意识，不要被侵蚀！”有过与死神对抗经历的林克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多伊尔，“不论它与你说了什么，都不要轻信，一定要守住‘自我’。薇拉呢？”

    【我感应不到她……】多伊尔用意念答复，【刚才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声音，它自称父亲，然后薇拉的意识就消失了……】

    消失了？难道是意识空间？

    林克不顾危险，试图以自然之愈驱散魔焰中散发的恶魔之力。

    多伊尔阻止不及，眼看着林克触碰到自己的手掌遭到侵蚀，转瞬之间就变成黑色，血管在皮肤下爆开，鲜血刚飞溅到空中就被被灼热的温度给蒸发了。

    阿丽西娜给自己和内厄姆罩上结界，顺便把着火的范围控制在别院之中。

    【是深渊魔龙，你不是他的对手！】罗蕾莱厉声警告，让林克动用神力与之对抗。

    【和上次一样……】

    【什么？】

    【我说这次和上次一样，薇拉在意识空间里。】

    【你想干什么？别做傻事！】觉察到林克再闯一次半魔的意识空间，罗蕾莱的语气立刻变得尖锐起来，【的神罚仍在，就算半魔的封印解开，也不会威胁到你的生命。】

    可她的劝诫仍晚了一步，林克通过身体的触碰，将自己的意识送进多伊尔与薇拉共有的意识空间。

    这里景色和上次一样，炽热得仿佛火山口，赤红的熔岩沸腾着，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在熔岩湖中，林克看到半个身子被吞噬的薇拉，她还保持着人形，封印还没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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