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室偌大的窗户面前发呆。董事长室位于童氏大楼顶层,从十多层的高度看下去,能看到如蚁行一般的行人和火柴盒大小的汽车川流。昆谨走到童依琳身边,问道:“你在查李胜他儿子的事?”
童依琳怔怔地看着楼下的街道,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昆谨一手扶着窗框,一手插在衣兜里说道:“如果真的是你想的那样你要怎么办?”童依琳闻言一怔,如她所想,如她所想什么?童依琳抬头看着昆谨淡然的面孔,仿佛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轻声反问道:“如我所想?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昆谨伸手掏出香烟,拿出一只含在嘴里点燃,轻轻吐出一口烟气,缓缓说道:“李胜的儿子在三院住院,他爷爷和奶奶陪着,比他的姐姐早一步被救护车接走。是不是故意的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个结果已经是我们需要的了。”
童依琳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想打给秘书,却怎么也按不下键。是,她需要这样一个结果,不管李胜出于什么目的什么态度让儿子先行被救护车接走,他这么做了,就给了她反击的机会和余地。舆论上的翻云覆雨往往只需要一个很小很不起眼的点,她可以借机让李胜再也蹦跶不起来,现在那些人攻击童氏有多不留情,她就有把握他们会千倍万倍地还给李胜。
她明明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是事到临头她发现自己下不了手。高尚的墓志铭卑劣的通行证,妇人之仁也好性格圣母也好,她确实没办法无视这样做之后的连带伤害,不管大人怎么样,医院里住着的那个男孩儿是无辜的,如果她真如心中所想来作为,李胜和他老婆会怎样她还可以视若无睹,那个孩子呢?
昆谨看着童依琳动作,见她拿起电话就愣在原地之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来掐灭了手里的烟蒂,将童依琳手里的听筒拿过来放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童依琳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就听见昆谨在电话接通之后冷静得近乎无情地吩咐自己的人开始反击。童依琳听着昆谨有条不紊地告诉电话那端的人注意些什么,看着昆谨沉静几乎没有情绪的脸,渐渐有些觉得汗颜。
她觉得自己跟昆谨差了好远,她以为自己快要追上他了,快要能跟昆谨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可以正视昆谨可以摆脱那种被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挫败感,结果昆谨有这么轻而易举地让她明白他们之间还差了好远。她自己都好嫌弃自己在这个时候的犹豫与心软,她自己,她的公司都快要被别人逼死了,她却被自己画地为牢地禁锢住了。又一次,她又让昆谨来给她收拾残局,挫败吗?童依琳分神想到。
不应该是挫败吧,童依琳看着自己手边的电话脑子里纷纷杂杂地乱想,应该是再一次认清自己的无力。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硬闯进这个圈子,然后拼了命的努力追赶最后发现自己一开始就跟别人处在两个层次,她永远只能遥望着别人的背影。这种感觉,与其说挫败,不如说是认命。
童依琳有些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发现自己一点都笑不出来。
昆谨打完电话发现童依琳有些颓废地低着头,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铁石心肠,你做不到只能说你还没放弃你的原则。”童依琳转身走到办公椅上坐下,淡淡地回道:“原则?原则能让童氏化险为夷?原则能让李胜闭嘴?他李胜作为那个女孩儿的亲生父亲都一个劲地拿她生前的一切来利用,我一个外人,在这么进退维谷的时候却顾忌他们家的生死犹豫不决。”
童依琳冷笑着抬头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昆谨,一字一顿地说道:“昆谨,承认吧,你有多看不起我,有多不屑我这所谓的原则。”
昆谨看着童依琳,从出事到现在,她一直都强迫自己撑住一副完美而强硬的面容出现在媒体与大众面前,好几次他都觉得她会撑不住,会垮会崩溃,但童依琳还是咬着牙过来了。如今在这间办公室里,童依琳却陷入了无法自拔的自我厌弃与自责当中。
她在责怪自己做不了一个坏人,怪自己狠不下心去利用一个已经死掉的小女孩儿。昆谨的心突然丝丝缕缕地疼了起来,从前不谙世事的童大小姐现在却在为自己的善良恼恨,如果有一天,他逼得童依琳彻底放弃了她的原则她的善良,他会后悔吗?
昆谨在心里问自己,他到底想见到什么样的童依琳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