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放宽到明日清早。明日清晨,我就会领兵围杀你府里的人。为了我山遇一族上千口的性命,只好委屈大哥了。你连夜收拾细软,多备良马,带上嫂子和侄子侄女们赶紧逃命吧。”
山遇惟亮始终不太相信元昊会对自己这个亲叔叔下毒手,慢慢悠悠地收拾行囊,慢慢悠悠地逃命。
直到元昊正式发布命令,声称惟亮叛国,各处军队对他这个王叔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客气。屠刀快要砍到头上的时候,山遇惟亮紧张了。
奈何久疏战阵,锦衣玉食多年,又哪里能挥得动刀、骑得了快马?一路上折损了不少人手,花出去了无数的买路钱,再有部曲拼死护卫,才侥幸逃生。
九月,山遇惟亮带着他的妻子、儿女、亲戚二十余人和一些珍宝、良马到达永兴军路保安军。
见到知保安军朱吉后,惟亮具言元昊谋反事,意欲寻求庇护,并不惜以西夏兵马部署等军情作为投名状。
朱吉区区一个知县级别的小官,哪里敢对如此大事胡乱表态。当下表示,朱某官卑职小,不敢善专,需报请延州知州郭劝决断。
那郭劝本是个迂阔的文人,自诩节烈,向来看不上卖国求荣的叛贼——不论他是哪国的叛贼。心下先是不喜,与延州钤辖李渭讨论此事时,语多倾向。
李渭比之郭劝更为迂腐,以为元昊素来恭顺,在多次向朝廷的奏表里还是自称“臣”如何如何,实在是大大的忠臣。惟亮定然是做下了不法之事,为元昊所不容,才托言元昊谋逆。
满怀希望的山遇惟亮,眼睁睁地看着赵宋一文一武两位官员生生的把自己定位成逃犯,急了:“还请二位大人明查啊!本王在西夏素有贤名,只因不愿意与元昊同流合污,与天朝上国为敌,才不得已前来投奔。还请大人细看兵马部署图,便知本王是否真心投效!”
郭劝冷笑一声:“本朝除宗室外,王爵都是追赠。但不知你是哪里的王?如此念念不忘旧主,还敢说是前来投效?分明是野利遇乞刺探不成,反伤了性命。你西夏又生奸计,让你诈降,以悉知我军事民生,是也不是?”
李渭恍然大悟:“多亏大人提醒。下官本还有些恻隐之心,以为妥善安置此人也就是了。没想到,竟还有这般隐情。只是,下官素以为元昊恭顺,大人何以知之内情?”
郭劝哈哈大笑:“还不都是咱们那位小方大人做出来的好事。据传,野利遇乞临死,可是把小方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呀!本官素喜少年英豪,渴欲一见。只是方大人代知永兴军,贵人事忙,无暇到这穷乡僻壤。甚憾,甚憾呀!”
话音刚落,忽听一人朗声笑道:“谁说我事忙了?郭大人耿直敢言的威名,本官是歆慕已久的。只是俗务繁多,缘悭一面呀!”
抬头看去,却见方仲永领着公孙策、折大、司马青云一行进了州衙。
郭劝怒道:“你是何人?为何到此,偷听本官机密?”
“我就是你口中的小方大人,郭知州莫非是想学那叶公?嘴上仰慕,实际上是讨厌?”
验明正身,序礼看座。
还没等郭劝发问,山遇惟亮就说话了:“你就是方仲永?”
“如假包换,正是本官。怎么,你这个西夏的王叔,难道认识我?”
山遇惟亮嘿嘿一笑:“不认识!但野利遇乞这样的老狐狸,都着了你的道儿,想必阁下定然是手段出众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天朝上国,人品不凡,在下佩服之至!”
方仲永笑道:“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本官就是为了你而来的。你且宽心等待些时日,待查明真相,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山遇惟亮忐忑不安地退下后,李渭说道:“这惟亮欲行细作之事,方大人为何还对他如此客气?”
没有外人了,方仲永也就不客气了。一拍桌子,怒骂道:“放屁!有用王叔当细作的吗?你还以为你延州是固若金汤,针插不进?非得重要人物出面,行那苦肉计?司马,说说你这一段时间的成绩!”
司马青云说道:“好教各位大人知晓。在下奉权知永兴军方大人之命,秘密搜捕西夏、北辽细作。共捕获各类细作五百余人,其中西夏三百余,北辽百余,回纥、青唐百余。有实证者,俱已处死。”
折老大接口道:“没有实证的,也弄死了!谁有那个闲工夫一一甄别!”
李渭老脸挂不住了,怒极反笑:“方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枢密使呢?”
“我方仲永不是枢密使,但想拿下你个小小的钤辖,还真费不了多大的事儿!你也别跟我冷笑,若是元昊真的反了,哭你都来不及!
我知道你素来讲究爱民,为官也算是有些政绩。但你一介酸腐文人,领什么兵?你会打仗吗?本官这就奏请朝廷,革去你延州兵马钤辖之职,另行任用。
你也别恨我,以后你就知道是为你好了。我知道错不在你,错在枢密院。用一只羊去防御饿狼,真是不知道,他们的脑袋是不是被驴给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