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孔成施道:“今科试才正在十月,今年才调任玉城的布令知守是先父的旧交,所以才打算去打点门路。倘若今科再不中榜,我孔家再无光复之日啊!”
试才有有年龄限制,若年龄越过四十,将没有资格再参加试才文举,只能放弃文道。今年孔成施正到四十,若今年落榜,便真的无缘仕途了。
孔成施说完长叹一声,王离默然。
布令知守类似于市长,王离心中有数,他应该是试才文举的主考官。如今正是六月,离十月说远不远,刚好打理门路。
气氛沉默了一会,孔成傅回头对王离道:“也顺便给小哥打点个营生,哈哈。”
王离摸了摸鼻子,道:“不必麻烦傅哥了,未曾想你和施哥此行任务如此沉重,我怎能只顾自己让你们受累呢。我一个大男人,找个生计还是可以的。”
孔成傅佯怒道:“此话休要再讲!今日上午我和你说好的,大丈夫一言千钧,怎能反悔呢!”
王离正欲劝说,一边的孔成施也道:“小离无需再言,我兄弟俩一定会帮你的。你在这人生地不熟,如何去寻个生机?”说着嘿嘿一笑,接着道:“单说补籍一事,你若没有人、没有银两开路,外衙户部房的刀笔小吏免不了让你脱一层皮!”
王离讷讷道:“这……这……”
孔成傅道:“就这么说定了,小哥无需多言。”
王离只好作罢,对孔家兄弟郑重道:“如此,谢过傅哥施哥了。”
孔成施一笑而过,道:“助人如助己,何谢之有?哈哈!”
王离摸了摸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行程赶了很久,王离远远看见一座高大的城墙,便问道:“傅哥,我们快到了吧?这前面的就是玉城吗?”
孔成傅吆喝着甩了一下短鞭,道:“前面正是玉城,那是内城西水门。小哥,进城后你随我们先去卖了这些山货,再寻个旅店打发一晚,明日我和大哥还得去一趟太守府邸,以拜谒刘大人。今日你暂且熟悉玉城,也是好的。”
太守即是布令知守。
“诶。”
王离搂了搂怀中的背包,看着越发清楚地玉城和高大的城门,心中突发紧张起来,他心下好笑,暗道:“枉我两世为人,见识旷古,也不过如此啊!”
不怪王离心中暗叹,他自见了孔氏一家,打听了一些故事后,便以为这世界应与前世雷同。而自己见识超越千古,学贯古今,于是产生了睥睨的心态,也猜想玉城与前世古城相似。
怎知见这内城门便高大巍峨
如山,心中自然紧张,但他却并未查及自己心态的细微变化,倒是孔成施笑道:“不知这玉城与小离桑梓孰美?料想应该略逊吧。”
王离道:“各有千秋,玉城更为古朴些。”
进城门时孔成傅给城门士兵示了路引,多贿赂了些银两,好言相告。守门的大兵得了银两,像是惯例一般略过马车,故而没查王离的路引,牛车被粗略搜查后便顺利进了玉城。
过了西水门是一条笔直宽畅的长街,青砖铺得整整齐齐。街道两边是各式的行肆店铺,一排斜斜的幌旗看过去,就有着前世古江南六七分的韵味,只是少了水波温柔、才子佳人了。
似王离一众的行人不计其数,沿街有走卖的挑担货人,叫卖着日常百货用品,玉城的商业看去十分发达。
这时孔成施对孔成傅道:“成傅,就先去永宁客栈安顿好吧。”
等孔成傅应了一声后,孔成施才对王离说:“明日得去先父旧友刘太守府邸打点门路,今日还要去宝齐坊售货山物,这永宁客栈在玉城北面,离太守府和宝齐坊最近,只需沿着这上罗街走,再向北转到稽远路,往北走一些路程就到,今日便在那里过宿吧。”
“嗯。”王离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施哥,为什么草药不卖给玉露堂,却去宝齐坊出售呢?”
孔成施道:“玉露堂虽然公道,但价格不如宝齐坊。”
孔成傅笑道:“玉露堂本身有专门的采药吏,不缺这些,我们若是上门售卖这些药材,他们是不收的。宝齐坊则是不同,民间有经清雨阁允许开设的药材铺店——也多是阁臣家业,玉露堂药材少,且从不外流,民间对于这些药材的需求自然高很多,只是价格颇为昂贵。”
王离这倒困惑起来,问道:“民间也有人要这些药草?”
孔成施解释道:“多是清雨阁阁官的家族,用作培育医道子弟,或是供给他们的药铺。常人没有清雨阁的阁承,不经允许,不得开设药铺,那是重罪,要杀头的,民间药材只得流向他们的药铺里。”
王离看着面容苦涩的孔成施,若有所思。
永宁客栈是一座三楼规模的旅店,虽然不见繁华,倒也舒心干净。
孔成傅和小二订了两间一套的天字上房,王离没有路引,即类似前世的身份证,但大姚制度宽松,孔成施和孔成傅二人联作担保,在客栈给王离做了介绍证条,借口在城内丢失了路引,虚拟了一个外地人的身份便无事了。
三人粗略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向东步行赶去。
王离拎着背包,见孔成傅单手扛着一麻袋药草,行步如飞,走在最前面,不由汗颜,赶忙跟上。
穿过许多狭长的坊街,终于在一片略微开阔之地看到了宝齐坊。
宝齐坊位于玉城东北面,有六层高,说是坊,却是楼的样式。
门外商贾络绎不绝,进了门,第一层极为开阔,两边有许多外有柜台的店铺和叫卖的商贩,楼内镂空结构,抬眼能看到楼顶刻的一个“宝”的大字。
孔成施告诉王离,这宝齐坊第一层是自由区,任由人们互相交易买卖,书典医材、玉石珍宝,无奇不有。
向里走了一会功夫,孔家兄弟在一处名叫“正善堂”药铺的柜台前停下。柜台前无人驻足,有些冷清。
这坐在柜台后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见到孔成傅和孔成施先是一愣,后忙站起身子,热情道:“这么多时日了,竟还记得。果然说好会来的,你们两兄弟是个守约的人,哈哈。这旁边的小兄弟也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王离看那干瘦老头虽然样貌丑陋,面皮黝黑,但眼神端正,言语平和,不是恶人奸商之相,便点头道:“我和傅哥施哥一起来的。”
干瘦老头看着王离,没有问多少,问孔成傅道:“这回又带了多少?”
孔成傅将麻袋提到柜台上,呵呵道:“树芝有四十斤,幻菇是三十斤。许掌柜的,你瞅瞅?”
许掌柜拎了拎麻袋,笑道:“我还信不过你们吗?哈哈,这价钱涨了些许,一两树芝是一百九十六文,四十斤就是……”说着拿出一个算盘,开始飞速算了起来,“是九万四千零八十文钱,合计九十六两银钱!这幻菇是二百四十五文一两,三十斤是……九十两银钱,合计一百八十六两!”
言毕,“啪”地一声拨了一下算珠,问道:“没错吧?”
孔成施道:“没错。”
点了点头,许掌柜回头喊了小僮去拿银子。
王离想了一会,大致弄清楚了大姚的换算标准。一斤应是十二两,一两银子约为九百八十文铜钱,这一百八十六两有十五斤重,也是一笔巨款了。
没有等多久,孔成傅取过装银钱的木匣,打开检查后,用手掂了掂,便将药材交给许掌柜,一番道别后,和孔成施、王离离开了柜台。
那许掌柜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忽是想到了什么,紧紧盯着王离,直至他消失在人群之中,方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