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急忙转移话题道“你从哪抓的猴子啊?”
“街上。”
“啊?街上有猴子?”男人皱起眉。
“有,”女孩儿显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随后她又看着男人“你是做什么的?”
男人能够感受到,女孩儿的目光并没有对上他的眼神,而是漂浮在他眼睛上方三四厘米处的位置,不过这并不重要,他吃了口碗中的脑花“研究员。”
“哦,你一会儿能帮我弄一下晚饭么?”
“弄晚饭?”
“对,陪我去街上抓点东西吃。”
无论女孩儿煮的东西有多么难吃,这到底是也是果腹的一餐,胃中涌起的暖流,不断在他耳边低语着“不能拒绝她”这句话,他几乎想都没想,就这样点了点头。
吃饱的他,如吸水的海绵般浑身充满了虚妄的力量。他有一种错觉,自己此时什么都能做到,他走向巷口,看着街头的场景,呆愣在原地。
汽车整齐地躺在马路上,再没有半点引擎的躁动。小街两边的商店和饭馆的霓虹灯悉数熄灭,店内也是一片漆黑。而街头,人群像是无主的牛群一般,就这样三三两两地游荡着。
他不知道怎么了。
似乎是一场无源的天灾摧毁了地上所有人的神智,恰如那位因为高塔而愤怒,小肚鸡肠且畏畏缩缩的神,向地上的人降下的灾难。
“他在那里变乱天下人的神智,使众人分散在全地上。”
而这段思绪,登时被女孩的拉扯打断。女孩儿把他拉进墙角,朝外微微探头。
“外面有只鸡,你帮我抓一下。”
“你自己怎么不抓?”
“抓不住。”
男人苦笑一声,顺着墙向外探头,只见沥青路面上,竟然真的有一只母鸡在昂首阔步地走着。
女孩右手拎着消防斧,指了指那只鸡“我绕到另一边的小巷里,我们两边夹击它。”
“好的。”
没过一会儿,女孩儿便出现在马路对面的小巷中,而那只鸡,则像是征服了人类文明的将军一般,依旧在沥青马路上继续着它的凯旋式。
男人看着女孩儿的嘴型:“三”“二”“一”。
他冲了出去,冲向了那只鸡,宛如一条张开巨口咬向海豹的鲨鱼。他扑向那只鸡,然而先祖赐予他用以狩猎的躯体,因为长达千年的荒废,而变得万分不堪。那只母鸡扑扇起翅膀,腾起半米多高,而他则摔向地面。
就在这时,男人伸出了双手。
一双并不算是有力的手生生抓住了鸡脚,而冲过来的女孩儿如挥动棒球棍一般用斧背重击了那只鸡的后脑勺。
一声尖锐的哀鸣,鸡死了。
男人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身,看着那只被打得脑浆迸裂的鸡,笑着看了眼女孩儿。
女孩儿和他四目相对。
不,没有相对。
女孩儿依旧看着他双眼上方三四厘米的地方,眼神中喷涌着不知是羡艳、饥渴还是狂喜的情感。
男人分辨不出,也没准备分辨出来。
他拎着那鸡的尸体,走回身后的小巷,坐了下来“我来给它褪毛,你烧些热水。”
就在他准备给鸡拔毛的时候,他看到了旁边地上,那鹤肉的骨头。话语,像是夏季的狭窄下水道一般,将回忆又一次喷了出来。
“街上有猴子?”“有。”
但是她是怎么抓到的?
“外面有只鸡你帮我抓一下,我抓不住。”
那你为什么能抓住猴子?
下一瞬间,他听到了脑后的一阵破空声。木柴被炙烤时发出的噼啪声,蜂群在花丛间游弋的嗡鸣声,还有少女清澈如泉水般的笑。
剧痛,以及他缓缓沉入虚无的一片黑暗中的意识,伴随着这一切声音的回荡,他的存在,愈发稀薄。
而最后一句话语,则如洪钟般响彻。
“研究员的脑子?真是焚琴煮鹤啊。。。”
男人走在街上,巷子里传来的微妙香气,像是拴在他脖子上的绳套慢慢收紧一般,将他勾了过去。他知道,那香味,是鸡肉。
他走进箱子,看着正在炖煮些什么的少女,吞了口唾沫,开口道“小妹妹,你那,炖的是什么啊?”
“鸡肉炖猴脑。”
“我能来点儿么?”
“好啊。”
这是人类终结的第一个春天,一场又一场宴会,在初春的晴空下,继续着,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