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文溯星从未听过的音乐,每一个音调都是那样的不和谐,仿佛这八音盒的音调就是照着人世间的一切乐理的反面设计得似的。节奏卡在常人呼吸和心跳之间极其微妙的切口处,而音调极准却每一个乐句都让人极为难受,像是专业的舞者用自己的身体去展现“丑陋”这个概念一般。
文溯星就这样趴在车底,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躁动着,让他尽快离开这里,去停下那个可以称之为“恶心”的八音盒。
但是他要忍耐,他和屠夫正面对上,在裹尸布里面空空如也的情况下,绝没有哪怕半点胜算。他咬着下唇,手指甲也扣到肉里。他能够感觉到,仿佛自己的血液都在逆行一般,无源的愤怒在血液中流淌,不断地在身体中扩张着。
他突然感觉仿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淌到了他的嘴上,他伸手一摸,发现是温热的鼻血。而那八音盒的声音,让他的脑子里面也像是有一根扳手横在里面一样,阻滞且疼痛。
终于,在他几乎崩溃得要叫出来的时候,屠夫动了。
那双巨大的鸟爪缓缓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文溯星从车底滚了出来,借着车辆的掩护望向屠夫的背影。
按照他对屠夫的了解,停车场的门口必定也有乌鸦看门。如果自己走出去的话,是必定会被追上的。而既然屠夫没有去追张与潮等人,说明它已经确定了文溯星不在那辆车上。
现在来看,步行离开是完全不现实的,可行性最高的,是开车走。屠夫再怎么快,也追不上车,这点在之前深入内区的时候已经得到了印证。他缓缓打开旁边一辆车的车门,爬到了驾驶座上。
整个停车场此刻一片漆黑,文溯星坐到车里,将自己手腕上的终端数据线接到车上,然后打开破解程序。同时,他的脑内开始推理起来。
屠夫并没有带任何照明用具,也同样没有任何乌鸦飞进来。也就是说,要么它的黑暗视力极强,要么它不是靠着视力去索敌的。
在屠夫夜视不强的情况下,嗅觉不可能,因为如果是嗅觉,他早就被发现了。那么也就只有可能是听觉,然而文溯星刚刚打开车门也没被察觉,也就是说屠夫是靠着夜视能力在黑暗中索敌的。
这样一来,开车离开问题不大。
他关掉手中终端的屏幕,如果说敌人的夜间视力很强,那么哪怕一点的光源都能让对方察觉到整个环境的变化。
文溯星等待着解码完成,直接开车离开的那一瞬间。他双脚缓缓找到油门和刹车的位置,将车门缓缓关上。然而,下一瞬间,解码完成,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白光让文溯星整个人浑身一个激灵,急忙关上了屏幕,而他的目光,则清楚地看到屠夫突然回头。
屠夫显然察觉到了刚刚亮起的白光,它缓缓转身走了回来,沉重的脚步像是一声声丧钟。文溯星将脑袋藏到驾驶座下面,尽可能地隐匿着自己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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