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过程,从半自觉的懵懂到完全清楚的认识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在个体进化中必然经过的一个阶段,经过了混沌的动物性状态,开始向清晰的认知的成熟期转变。常安觉着自己就是这样一种动物,她人类的意识在第一次进化中得以发觉,在二次进化中完完全全地现于意识中。
她开始做梦,并且持续不断地发着低烧,在意识恍惚的间隙看到另一世界的自己正忙碌着,走在城市的街道上,触目所及是高楼大厦,晚上的市区灯火辉煌,蓝色或紫色的光芒变幻不定。身旁的同学们因为一个流行词汇而哈哈笑着,相互逗弄着,社团里的工作变成一种纯粹的社交活动,人们都混不在意,尽情娱乐以挥洒青春。
当她在电脑上敲下论文的最后一行时,恍然察觉了。这份作业马上到了截止日期,她应该对它们进行整理和修饰然后交给导师,这个工作需得仔细完成,因为关乎她的学分和奖金问题。但学分高又怎么样呢,那些绩点和成绩,有那么重要吗?如果奖品只是一纸证书或金钱……但她确实在认真做着这些,为了什么呢?
楚辞。
她脑袋里又冒出他们的名字来,简直挥散不去,在短暂的空白之后,便如洪水乍泄般涌出——楚辞、莫非、雷泽、采苓、季明、卡斯珀……一张张脸在她脑海里显现,他们或悲或喜,或哭或笑,如此真实!是的,如此真实,这些与她的生命产生羁绊的人,如今她们在哪儿?——当她挥动球拍去接那飞过来的羽毛球时,恍然察觉了,迟滞的那一瞬间,羽毛球错过去,她傻站在原地,呆着。朋友在另一端呼喊着,大声叫她的名字。
她叫道:“常安,常安,你在干嘛呢,发癔症啦死女人!”
彼时正是她青春的黄金时代,风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穿过那些白墙体的教学楼,穿越正在重修的林荫道,穿过平坦的操场和叶片金黄的法桐,灌进她的耳朵里。操场上奔跑着走动着的人群,年轻的男孩女孩们,相互对视并且交流着,有人互相依偎了,有人横眉以对,他们的交谈声、吵闹声、嬉笑声,如火花一样崩裂开,在她的耳朵里震荡。
明天要上什么课,英文课老师不止一次批评她的走神了,难道她能有什么改变吗?今天晚上吃什么呢,鸡肉卷太腻歪了,她的胃里总觉着难受,喝点粥会好一些。淘宝上看中的那件裙子价格太高,她负担不起,但是又无比渴望。那位生病的朋友感觉好一点了吗,最近吹西北风,天气转凉了,这一阵流感就要来。她不是故意对母亲发火的,她们之间一直没能做到互相包容,也许离家远了会好一些。怎么去解决这一难题呢,时间过得太快又太慢……
楚辞。
她的脑袋里又冒出这个名字来,这个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呢?”
……“所以,如果说人的灵魂存在的话,那么它原本就存在着,如果没有诞生,那么也不存在死亡,所经历的只是不断的回归……是的,你我都是不断地回归。这是永恒的变化,也是永恒的规律。
……那么,然后呢?
……在生命的本源与无限的尽头之间,经历若干孤独和迷惘,两个灵魂在不断的错过之后终于交叠,在源头合为一体……”
他那样样望着她,而他鼻下和侧脸的阴影,被风吹得变换莫测,无声无息生出静穆之美。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