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测试

    如别的许多的女子一样，舒雁发觉自己婚后变得越来越琐碎起来。

    珠海市第五实验中学每年都会分来几个刚跨出大学校门的年轻女教师。从上班第一天起，大家就开始议论起她们的终生大事来。没谈恋爱的，便有人穿针引线，热心张罗。若是她们的爱情和婚姻符合了众人的期待，大家便啧啧称赞：“瞧人家杜丽多有沉得住气，不声不响，一嫁就嫁个海关的，又有车又有房。”

    以舒雁的条件，怎么都强过杜丽吧，名牌大学毕业，人又长得漂亮。李主任为她介绍了一个电视台的编导，小伙子相貌堂堂，对她也一见钟情，她却轻描淡写，一句“没感觉”把人家拒之门外。这年头“感觉”有屁用，房子车子和票子才是最实实在在的东西，在珠海这地方尤其如此。李主任苦口婆心地劝说舒雁。

    舒雁偏偏嫁给了范伟这个穷小子！

    舒雁喜欢范伟身上那种充满活力的东西，心情不好的时候，范伟三言两语总能把她哄开心。没什么大不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尽管他俩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被人看好，舒雁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结婚那年，正是范伟最落魄的时候，公司几个月没发薪水。所以那段时间，范伟一直花着舒雁的钱。但她不在乎，只要范伟一心一意对她。

    范伟所在的公司破产了，公司解散时，范伟一分钱也没拿到。恰好深圳一家同行公司的老总看上了范伟，为了多挣点钱，范伟去了深圳。刚开始时，范伟一天一个电话，心肝长心肝短的直叫得舒雁心里甜滋滋的。渐渐地，就不那么勤了。到后来，每次都是舒雁忍不住了打过去。范伟总说自己很忙，匆匆就挂了电话。范伟一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显出疲惫不堪的样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也不考虑舒雁的感受。舒雁觉得范伟变了。

    舒雁不是那种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学校的同事见她整天情绪低落，闲话更多了。有些话不可避免地传到舒雁的耳朵里，听多了，难免受影响，舒雁对自己的婚姻也不那么有把握了。

    李鹃是舒雁最好的朋友，在所有的同事中，只有她理解舒雁，支持她跟范伟结婚。李鹃约舒雁逛街，晚上就住在舒雁家里，两个女人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很自然地聊到了范伟，舒雁哭了起来，说她现在这样跟不结婚有什么区别？生了病都要一个人挣扎着去打吊针。李鹃劝她别胡思乱想，男人都是以事业为重的，范伟一个人在那边也挺不容易。舒雁呆呆地看着电视，问李鹃：“你觉得范伟还爱我吗？”李鹃挠了挠头发，突然想起最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一道心理测试题。

    题是这样出的：在一张白纸上画一只猫，一条狗，一匹马，一所房子，还有被测者自己。

    舒雁画了一所小房子，房子周围是一片碧绿的草地，马儿栓在树上吃草，猫在房顶玩耍。蓝天白云下，她在草地上放风筝，狗儿追着她跑。

    李鹃告诉她，房子代表的是家，马代表事业，狗是爱人，猫是情人。她的画说明了她是一个没什么事业心，对感情忠贞不二的小女人，希望自己的爱人象小狗一样，整天围着她团团转，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坎里。舒雁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真准！——她正是那样的一个小女人。舒雁的心情明显好起来。她抓起电话，给范伟拨过去，她要用这道题考考范伟。

    范伟在加班加点地赶一份商业计划书，正焦头烂额，显得很不耐烦，对舒雁说你无聊不无聊呀？舒雁说不行，今天无论如何要先把这道题做了。范伟被缠得没办法，随口敷衍道：“我抱着猫，骑着马，狗在门口看家。行了吧？”舒雁的眼泪哗地涌了出来，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大喊：“你就抱着小情人奔你的事业去吧！”啪地将电话扔了。

    李鹃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不知所措，忙说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大可不必当真的。舒雁哭着说：“你不知道，他就是这种人！他就希望我象小狗一样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别给他惹事，好让他在外面放心大胆地为所欲为。”

    范伟在那边也气得不行，无端端背上一个罪名，懊丧不已。

    两人整整几天没打电话。

    舒雁给父母打电话，说她要和范伟离婚。电话是她父亲接的，父亲对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太赞同，但也没有反对。听她说完，只简短地说：“婚姻大事，我和你妈从来都是尊重你的选择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吧。你得考虑清楚，别象当初结婚那样，草草率率，到头来又后悔。”舒雁又大哭一场。

    第二周的星期三，范伟突然回来了。

    真是奇怪，一见到他，原本憋了很大的一肚子火气，竟消失的无影无踪。范伟从行李包里掏出一条漂亮的裙子：“小乖乖，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这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快穿上试试吧。”范伟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舒雁惊喜得尖叫起来。

    “你又瘦了！”舒雁心疼地说。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躺在床上，舒雁又想起了那道心理测题，她要范伟把这道题再做一遍。范伟说，都知道答案了，再做就不灵了。舒雁说就按照你现在的想法再认认真真描述一遍嘛。范伟抚摸着她长长的，散发着清香气息的头发，郑重其事地说：“我，骑着马回家。狗呢，站在家门口迎接我。”

    “还有猫呢？”舒雁目不转睛地盯着范伟。

    “猫？被别人用叉子叉了烤着吃了！”范伟咬牙切齿地说，象小学生在对老师表白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