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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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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小时候,我的眼角就有皱纹了。具体哪一年,我记不得了,象是从初中开始的吧。母亲单位上的同事总说我看上去象个小老头,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我什么也没想。

    那时的我自卑,怕在公众场合咧嘴笑,我笑的时候,眼角皱纹便张牙舞爪蔓延开来,傻傻的,象个陕北老农。有同学喻之“笑得不团结”令我无地自容。我还很少开口唱歌,我唱歌时总习惯性地皱眉,显得表情痛苦,现在仍是如此。我看过别人给我拍的唱歌的照片,的确惨不忍睹。小学四年级,我在天津读书,教音乐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仪态优雅。每次上课之前和下课以后,他会即兴弹奏一段钢琴曲。在悠扬的乐声中,我们精神抖擞地走进课堂。下课时,又踏着轻快的节拍意尤未尽地和他道别。有一天教唱世界名曲红河谷,教了几遍以后,我被抽起来独唱,只唱了一句就被他用戏谑的口吻打断:“你是在用西班牙语唱歌呀?”全班哄堂大笑,我羞愧万分,两眼发黑,双颊滚烫。其实我并没有跑调,只是把“雅--拉玛”唱成了“雅拉玛--”但老师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他没想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使我的自信心深受打击。其实我天生一副的好嗓子,大家并不知道。

    我不仅自卑,而且自怜。为我的家庭,我那破碎的家庭。我十四岁的那年,父母离婚了。我没有朋友,即使有过,也不长久。我的情绪反复无常,没人能够忍受我的古怪性格。我总在无意中伤害别人,次数多了,自觉面目可憎,更不知道怎样和人交往了。

    这种局面持续到我上了大学,有女同学说我笑起来很好看,富有感染力,眼角的皱纹反倒成了一种独特气质。这样我才渐渐放开了自己,无所顾忌地微笑、大笑、狂笑我开始在公众场所唱歌,她们喜欢听我唱歌,尤其是在夜晚校园的操场听我弹着吉他浅吟低唱。她们说我唱歌很投入,是用心在唱。

    母亲说我的命是捡来的。母亲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很瘦很瘦,象一只发育不良的小猫。医生给我打针,得先用拇指和食指将我屁股上的肉皮拈起来,才能把针扎进去。针一抽出,便鼓起一个青包。没满月我就染上了肺炎,接着脑膜炎。母亲泪流满面地抱着我满大街找医生。正值动乱年代,医生都跑光了。好在遇到一位医术高明的“赤脚医生”神奇地治好了我的病,而且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但身体一直很差,三天两头生病,经常发烧,动辄40度的高烧,烧得神智模糊。那时候生活困难,母亲营养不良,没有奶水,奶粉也要托人才买得到,所以我基本是吃糊糊养大的。母亲曾为我请过一个奶妈,结果只一个礼拜就没有奶了,因为奶妈又怀孕了。

    母亲是石油工人,四川石油管理局川南矿区的一名普通职工,随单位辗转于全省各地。父亲是一名军官,在河南修武县的一个部队里服役。父母长期两地分居。母亲又上班又带孩子,还要忍受丈夫毫无道理的辱骂。父亲来信说我不是他的孩子,是野汉子的娃儿,要母亲管野汉子讨生活费去。这是母亲告诉我的,父亲后来对此一概否认,但据我对他的了解,我相信这是真的。

    我父母的婚姻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天大的错误,文化层次、思想差异都很大,性格水火不容。这样的婚姻居然艰难地维持了十多年,简直是个奇迹。

    母亲生于地主家庭,我的亲外公是当地著名的秀才,现在回乡还能看见他题在石壁上的遒劲有力的大字。外公年轻时做过黄埔军校的教员,对中国革命算是有点贡献的人。他是那种典型的“只知道埋头拉车,不懂得抬头看路”的人,辛苦劳累挣了点钱,就回老家置一块田地。不幸的是,只做了两年地主,全国解放了,他也被打倒了。外公心地善良,老一点的农民告诉我,那年灾荒,外公为乡亲们发放粮食,有个别的农民领了一次米以后,又悄悄地来排队,外公也照样把米发给他,因而得了个外号“韦瞎子”这样一个宅心仁厚的人,晚年竟是被活活饿死的!外公死后,外婆带着四个子女艰难度日,实在活不下去了,只好把最小的两个子女送给了别人。母亲排行老三,抱给镇上一户没有子女的人家,她的养父母,就是我后来的外公外婆,对她很好,也算因祸得福吧。尽管如此,母亲对自己的这段经历始终耿耿于怀。我的亲外婆,每一次去乡下,她都抱着我痛哭,说她对不起我的母亲,说她这一生的悲惨遭遇。她跟着大舅生活,大舅对她不孝顺,有时还打骂她。她在我十四岁的那年去世。

    父亲则根正苗红,师范院校毕业,然后参军,少年得志,是部队里有名的笔杆子。若不是因为他的性格狂傲及婚姻拖累,他本可以爬得很高的。父亲在大学里谈过恋爱,两人相恋多年,情投意合,最终没有走到一起。因为女方的海外关系,父亲怕受牵连,主动和她断了往来。父亲说,那时候,他在昆明军区一个机要部门担任教员,帮助缅甸共产党培养高级干部,输出革命。他们还为这些缅共的高级干部在中国物色老婆,这些女人被挑选出来,送到昆明接受他们的培训,教她们缅甸语,以及各种军事技能。在和他的恋人分手的时候,父亲不告而别,突然之间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生于1970年,但我的记忆是从1973年的某一天开始的,我能清晰地记得三岁那年发生的许多事情。当时,我和母亲住在四川省合江县的一个偏僻的山区,那里有一个钻井队和一个采气队(负责天然气的采集运输),母亲在采气队上班。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茅草屋棚挂满了冰菱。我看见天然气管道上覆满了绒绒的白霜,觉得好奇,伸手去摸,生铁管道冰寒刺骨,我的手指一下子被死死沾在上面,热量象被抽血一样从指间飞快地跑掉,钻心的疼痛。我又急又怕,哇地哭了起来

    我还记得,和一个小伙伴偷偷溜到山上去玩,我们在一片树林里玩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我们才打着光脚丫,沿着由石子和泥土铺成的公路往回走。我们肩并肩地走着,用脚后跟使劲地跺着路上的稀泥,啪嗒啪嗒地走着。我们有节奏地喊着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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