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西寨子乡正在搞民兵演习,他们去的时候,人家给他们表演了两弹匣的高射机枪,打折了七八棵树,饭都没管,招待所也不让住,当天就给赶回来了。”
巫尘远不自觉的笑了:“这群老土帽,我当年被下放,当地的公社书记也是一个招数,两个月一次民兵演习,碰到不听话的就吊起来打,要么就办学习班,关到小黑屋里给吃猪食,不求饶不给放……他们还当是十年前呢,如今正拨乱反正呢,他们想做什么?”
海处长不接茬,就笑着低头抽烟。
巫尘远也烦闷的抽烟,一会儿,问:“想到啥主意没?”
海处长唏嘘的笑,道:“别看咱们从京城过来,终究是没职没权的央企干部,人家部委的人来了,县里叫一声领导,咱们呀,县里安排就安排了,不安排的,怎么整?就这学校里面,人家也就是给个面子,实验室给看了一次,然后不给看了,你说咱们能怎么样,又不能搞搜查。”
巫尘远低着头,道:“也不是真不行。”
“本地的警察可不听咱们的。”
“从省里找人呢。”
“巫总认识人?”
“不认识。”
海处长翻翻眼珠子:不认识你说个屁啊。
巫尘远笑了,道:“现在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也不认识嘛,我记得,平江的第一人民医院不是想要一批器材,从国外进口?这事儿,他们应该还没办成吧。”
“你这是虎口拔牙啊,医疗器材的额度这么紧张,别说批给平江了,yankuai都缺着呢,我看,你也别开这个口。”海处长玩弄着手里的香烟,眼神却是亮了亮。
巫尘远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道:“你还激我?老刘那里我去说,他要是不同意,我去找老总说话。不过,东西我要来了,平江的关系,你得帮忙打点。”
“没问题,但得快,最好是把东西先送来,否则,光是一个许诺,人家怕是不认。”
“武*汉二院不是新弄了一套放射仪器,我前两天刚见了进港手续,也别往武汉送了,先弄平江来,手续再办。”
“这个……”
“一个放射科的仪器,也好几百万了,总不至于连点香火情都不给把。”
“武*汉二院那边怎么办?”人家也是请客送礼公关了大半年的,好不容易东西到了,房子都收拾好了,你把东西送给别人做人情了,怎么都有点不地道。
巫尘远拍拍自己的脑袋,道:“先保住咱们再说吧。”
“行吧,我去平江送这份礼。”海处长犯不着为不认识的单位去争,他是药剂处的处长,又不是医疗器械处的,这些烂事,自然有别的部门操心。
想了想,海处长再道:“我请河东计委和省政府协调一下,派公安干警搜索一下杨锐,名义就用失踪?”
“可以。不管人是怎么想的,先翻出来再说。”巫尘远的目光深邃,默默的考虑着善后事宜。
这年月,凡是与经济生活相关的,都能找到计委身上,所以,国家计委又叫做小国务院。省计委的职权被大大削弱,但也依然是省内极重要的部门。不过,与省里的其他部门不一样,省计委的权力与中央挂钩的很多,通常会卖来自中央的干部一个面子。
海处长亦是有办法的人,可还是动用了私人关系,才找到了平江计委的某位同级干部,再被介绍到省计委……
至于被截胡的武*汉二院,以及莫名其妙的中奖的平江第一人民医院,对此都毫不知情。
四天以后,省公安厅方才派了两名干部出来,到南湖地区调了一队人手,又驱使着溪县的几十名公安和协警,到西寨子乡和西堡镇找起了杨锐。
这样折腾到了周末,依然是一无所获。
巫尘远的手下,也从三十多人,骤减到了十几人。大家都是有工作的,虽然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与捷利康公司谈判,但是,窝在一个乡镇里找人,若是有点成果也就算了,什么都没有,人不造反,五脏庙也是要造反的。
就再所有人都守不住的情况下,终于有一条新的消息,传了过来。
“杨锐买了一张卧铺票,去了北*京!”海处长拿到这个纸条的时候,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堂堂央企最重要的处长,在一个穷乡僻壤窝着找中学生,找了半个月才发现,人家到北*京逍遥去了,这是一种什么情感?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已经住到县招待所的巫尘远也是一阵激动,好歹按捺着问:“确认了吗?是杨锐吗?”
“找到了经办此事的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他认识杨锐。这家伙多给了50块钱,还说想要一张软卧票。南湖火车站没有软卧票,最后给他弄了一张下铺。”
“哪天走的?”
海处长有点尴尬:“两个星期前。”
巫尘远眼前都是一黑,敢情我们闹了这么久,都是白玩?
“去买车票,我们回北*京!”巫尘远咬牙切齿,暗道:等咱回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我怎么陪你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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