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微脱下喜服,摆成安然入睡的姿态,换上丫鬟的衣裳。按照以前学的方子,将朱砂粉混合香粉和榨取的药汁,再加入适量清水,立时生成腥味的黑红水液,真与人血一般,按着现世传说,朱砂作为原料之一可制成某种腐身蚀骨的剧毒,但愿能糊弄过去。她将兑好的“人血”
浇到喜服上,一边倒一边掩着鼻子,这腥味与色泽确实能以假乱真。鲜红的喜服泡在“血水”里,哪怕她知是假的,也觉触目惊心,仿若真有一具人体被腐蚀了血肉,只剩下一张皮,仔细一看,却是连皮也没剩下。
腥味重得让人想作呕,曲微一阵激灵,赶忙收拾了罪证随身带走,又往包裹里囫囵塞了些胭脂水粉做掩饰,她将头发梳成丫鬟样式,往脸上涂了些脂粉,左顾右看还是觉得不稳妥,找出剪子给自己裁了个发帘。
她已多年不蓄发帘,这番下来,若不细看还真不能轻易辨出她是何人。一切准备妥当,曲微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院子里依然安静,只有前厅远远传来不甚分明的人声,她缓缓吐息,一咬舌尖,上前一口气吹灭了所有喜烛,迅速掩到门后。
房里刚暗下来,外面的丫鬟便前来问话“夫人,房里喜烛怎的灭了?”无人应声,她又道“洞房夜可不能少了花烛,不吉利的,您若困了可先悄悄睡一会儿,奴婢替您看着,但喜烛不能灭呀。”
“”“奴婢进来了?”她等了几息,便伸手推门,刚开一条缝,便“唔”地一声捂住口鼻,嘴里喃喃“怎的这般重的腥味儿”丫鬟进来,门未掩上,曲微压着声响魅影一般钻了出去,躲在外间房柱后。
不多时,新房里方亮起一根喜烛的明光,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啊”院里剩下的丫鬟闻声纷纷闯进去,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响起,附近的家仆往这边涌过来,丫鬟婆子聚了一堂往新房里张望,无人不面上惊恐失色。
“快去禀报世子!”见多识广的年长者率先作出指令。一堂人作鸟兽散,惶恐地朝前厅奔袭。曲微适时隐进人群里,学着其他受惊的丫鬟一般恐慌地捂住口脸,颤颤巍巍地往外跑。
外头天色已经全暗,昏黄的灯笼照得人面容模糊,曲微心里又松懈一层,府里上下乱作一团,无人注意到她一个小丫鬟。所有人奔向前厅,唯有曲微隐在夜色里往西边去。
在一处长廊的漆暗转角里,曲微贴着墙往主院方向查看。府里上下以及还未离开的宾客,尽数朝主院奔走。
夜里看得不甚分明,一片乌黑的人身攒动,唯有一人映入曲微眼里。叶苍一身红衣凌乱,在夜色里快得如一道血色魅影,他面上没有表情,脸色惨白,黑瞳如隧洞一般幽深死寂。
曲微久久看了最后一眼,心想这便是她与叶苍的最后一面,而后转身离去。西面有一处广袤的景观湖,现下府里换了一批人或许有所不知。
那湖泊有一处活口,可直通城外的河道。天光微亮,府里奴仆正着手拆下红事彩绸,挂上白旌。身着甲胄的府兵将领进院禀报,世子已在床前跪了整整一夜,他两个时辰前来时便是这般姿态,仿若一座没有生息的石雕。
“世子,府里上下查遍,没有找到可疑之人。”面前的人没做回应,他犹疑着道“昨夜城里恰巧抓获勉城的细作,想来汝英王正着手在坞城埋人”
“杀了。”将领一怔,领命退下。被抓获那人显然刚入坞城,全然来不及布局害人,世子妃并无威胁,够不上为了除掉她而暴露珍贵的细作身份。
若是留下作饵,反而是一样利器。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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