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忽道:“怎么就喝了起来?咱薜大爷今日丰席款待,不知是什么原故?我们大老远从城里赶来,可不能吃得不明不白。”
众人一听,皆跟着起哄,要薜蟠说话。薜蟠叫道:“有什么原故?只不过多日不聚,思念大家哩!若说还有其他,也就是在这地方新置了几间房屋,因此做个东道,把你们哄来吃几杯薄酒呗!”
众人见他没说到点子上,哪肯放过,同声逼问道:“新置这几间房屋又做何用?”薜蟠哈哈一笑,将弄云柳腰儿一揽,大声道:“金屋藏娇呗!还不晓你们想听什么,喝酒喝酒!”
弄云满面晕红,只垂着首帮男人斟酒,旁边那些丽人皆望着她嘻嘻而笑。一群猪朋狗友高谈阔论,觥筹交错间无非谁家的园子好,谁家有奇物异宝,谁家的戏子俊,谁家的丫头标致,初时还有点规矩,后渐露出本相,一个个言中猥亵不堪。
宝玉一入此间,便闻到一股细细香甜,竟似在哪闻过,坐在那里一直神不守舍,终忍不住悄悄问薜蟠道:“你这儿点的是什么香呢?”薜蟠一听,满面狎笑,翘起大拇指低声道:“好鼻子,能闻出这香与众不同,只是莫问我。”
一把扯过旁边的贾蓉道:“问他问他,这宝贝香儿是他弄来的。”贾蓉听了薜蟠的话,斜过身来冲宝玉低声笑道:“宝叔真乃识货人,这香可是侄儿特地从家里带过来助兴的,唤做春风酥,价比黄金哩。”
宝玉心中一跳,猛想起这便是在可卿房里闻过的香味,他又曾听秦钟说过此物功效,热着脸道:“这这不是房房里边用的东西么?”
薜蟠瞧了瞧他,道:“今儿就是专要点这香的,待会才好快活。小爷儿,你居然也知道这宝贝,哥哥我真瞧走眼啦。”
贾蓉眨眨眼接笑道:“此香乃点玉阁所出的房中圣品,极能燃情助兴,却丝毫不伤身子,宝叔只管受用,待会便知道它的好处啦。”
宝玉脸红了起来,哪敢再接他们俩的话。旁边的女人毕竟不是小家碧玉,酒酣耳热间没谁顾忌,几个跟弄云已见过面混得略熟的,还不时跟她狎言调笑。
这姐儿十分乖巧识趣,依在薜蟠身畔笑颜对应,矜持中不乏风情。冯紫英乃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年纪青青已袭指挥之职,平日里就鲜把谁放在眼里,灌多了几杯黄汤,又被那春风酥暗中一撩。
此刻更是轻狂,见弄云甚是可人,竟嚷嚷要她过去陪酒。薜蟠丝毫不恼,朝女人道:“云儿,小将军喜欢,你便过去敬一杯,我们兄弟俩不分彼此,敬他就如敬我一般。”
弄云斟了酒,道:“奴家敬小将军一钟。”笑吟吟上前敬献,孰料被冯紫英忽一把搂入怀内,借着酒劲道:“若不跟我交杯,定须陪一杯方可去!”
姐儿乜了薜蟠一眼,见他不来解救,只好笑道:“小将军高兴,陪一杯也没什么,只是奴家不能多饮,就饶半杯可好?”
冯紫英见其娇俏可人,又闻缕缕淡香袭来,心里酥了一半,紧紧地圈住她的蛮腰,喷着酒气道:“也成,就在这陪,免得赖帐。”云儿嫣然道:“奴家岂敢在将军面前赖帐。”
就坐在冯紫英的腿上,探臂到桌上又斟了半杯酒,端过来对他妩媚一笑,杯口往男人的杯底轻轻磕了一下,柔声道:“小将军请。”翠袖半遮檀口,迳自饮起来,转眼间便把杯口朝男人一扬,竟是一气干了,丽目随之斜斜乜向他手里的那一杯。
冯紫英目瞪口呆,心中已是迷坏,忙举杯也饮,谁知云儿趁机一挣,已从他大腿上溜了下来,轻烟般躲入薜蟠怀内,耍娇弄嗔地仰着螓首,不知跟男人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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