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去,只见上联写着‘烟沿艳檐烟燕眼’,心中不由一惊,这是从前父亲给他讲过的,不仅同音,而且为轱辘格式,确实是千古绝对。李思业想了想,随即摇摇头,他只在少年时读过一些书,哪里对得出。
这时小桥上过来一群步履矫健的带刀家丁,围护着一顶淡紫色的花轿,薄薄的轿帘上绣有几朵白色的小花。花轿旁跟着一骑马的年轻公子,只见他身穿一件绣金的白色长袍,腰束一条华丽的丝带,头上戴着紫金冠,脚上穿着步云靴。他生有一副漂亮的面容,教女子见了痴迷,让男人看了生厌,他神情高傲,却又不是装腔作势,乌黑的一络头发遮盖着光洁而饱满额头,两条匀称的长眉毛象是刻意修饰过的,使得他低头对轿中说话时一双细长而又忧郁的眼睛显得幽深而温柔,他的身旁也有四名书童陪伴,其中琴、剑、书、棋每人各执一样。
只见他不时地指着灯景向轿中低语几句,兴之所致又高声大笑。
很快轿子也过了小桥,由于桥头拥挤,小轿便在李思业面前停了下来。
“抱琴!侍剑!你二人去让前面的人靠边站一站,莫挡了小姐的去路。”
两名书童纵马上前,高声嚷道:“闪开!闪开!”
由于来得突然,一名站在长凳上的书生躲避不迭,一脚踩空,仰面摔倒在地。
李思业见那公子下人无礼,心中不快,他便往旁边站了站。
“乔公子既熟读仪礼,却为何如此心急,等一下,前面人自然会让开。”
轿中一女子向那公子轻轻说道,声音轻柔而甜美,让人听了仿佛像微微的熙风轻拂过水面。
乔公子闻言有些尴尬地说道:“与这些平头草民,又何必讲什么仪礼。”
轿中没有了声息。
李思业心中觉得这声音好熟,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旁边有几个书生认出了那个年轻人,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你们认识他吗?他就是礼部尚书枢密院知事乔行简的公子乔伯玉,去年殿试探花郎。”
“他难道就是临安四大公子之首的小乔公子吗?”
“就是他!你看他那神采、那气派,不仅丰姿俊朗而且文才了得,连皇上也经常召他去御书房陪同读书,据说已被皇上钦定了显文阁学士,前途无量啊!”“那他旁边轿中人是谁,我听说这小乔公子眼高于顶,所有仰慕他的大家闺秀他都不放在眼里,为何却对这轿中人情有独衷。”
“哼!我看你读书读傻了,连乔伯玉最近在追求宛平郡主的事情都不知道,你昨天读的那首‘牛郎扶柳还西顾,笑看织女仙乡来’不就说的他们吗?”
“哼哼!我看也稀疏平常!”
李思业听见众人议论,已经明白这轿中之人就是当年曾经见过的宛平郡主赵菡,他突然想起自己在遇到时挽月时曾在脑海里出现的一双眼睛,不就是这赵菡吗?李思业突然又想起了时挽月,心中微微一痛,赶紧把思绪拉回到眼前来。
围观的读书人越来越多,众人纷纷向乔伯玉挥手致意,乔伯玉也微笑着一一回礼。这时那摊主见了便喊道:“小乔公子不妨也来一试!”
乔伯玉瞥了一眼对联,眼光一闪,早有凑趣者将纸笔捧上,他却笑而不取,只见他身后的书童司笔铺开张择端用剩的宣纸、奉上米元章醉遗的湖笔,他含笑提笔便一挥而就。
‘影映英楹影鹦缨’
“好!才思敏捷、对仗工整,不愧是临安第一公子,在下佩服得五腑投地啊!”“真是我大宋的栋梁之才!”
众人哄然叫好,那乔伯玉虽然口中谦虚,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乔伯玉拿着对联下马走到轿前,低声说道:“我上月第一次见到郡主,就是这个情景,这对联请郡主收下。”
“既然是乔公子的大作,我有空自然要拜读。阿福!请先替我收下。”
乔伯玉见那郡主收了,不禁喜不自胜,那管家阿福心中却一阵苦笑,他儿子正在备考童生,郡主就把这乔公子的大作送给他儿子作习字练习本,已经堆了满满一箱,不用说,这对联又得拿回家了。
这时轿中又传了另一女子的声音:
“乔公子,我家郡主说了,烦劳公子陪了一夜,也耽误了公子的看灯,真是过意不去,她白天进宫,现在也有点累了,想回去歇息了。”
乔伯玉一呆,尚未收回的笑容里透出了几分苦涩,不知为什么李思业在一旁听见了这话,他心里也突然一松,回头对燕老七说道:“咱们也回去吧!”
李思业和燕老七转身便走,他却不知道,在轿帘后正有一双美丽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器宇轩昂的背影大步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