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进了里院,门重新关上。
“参军,这些家伙只怕是贼人!”黑齿常之低声道:“要不要让属下带人去探查一番!”
“算了!”王文佐摆了摆手:“咱们小心提防,过了今晚就是了,平平安安到长安才是最要紧的,真的动起手来,金总管、刘刺史掉了一根毫毛,咱们都是吃亏的!”
“参军教训的是,可就怕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呀!”
“无妨,待会你挑几个人,衣服里面披甲,去那边取木炭,里屋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遵命!”
一行人进了院子,众人挤在有房檐的地方避雨,将马匹车辆停在院子里,战马牲口正在啃着半枯的荒草,有的在吃着豆料。鞍放在马的旁边,随时可以上鞍。
“金总管,刘刺史!”王文佐将方才的情况描述了一下:“外头柴火都是湿的,我去里头要点干木炭来,顺便也探探里面那群人的底细。”
“三郎小心些!”金仁问笑了笑,对黑齿常之道:“你记住了,三郎若是掉了一根毫毛,便唯你是问!”
“末将遵命!”
刘仁轨过六十的人了,又被大雨淋了,精气神显然有些不行了,他叹了口气:“河北这边气性强,王刺史待会进去只谈木炭,别的就不要说了!”
“属下明白!”王文佐应了声,带了黑齿常之等人来到里院门口,高声道:“刘七兄在不,我是外院的,前来借木炭了!”
稍过片刻,院门便开了,那刘七站在门口,笑吟吟的拱了拱手:“王兄请,木炭都准备好了,你要多少?十篓够不够?”
王文佐看了看,只见院墙下摆着十多个竹篓,里面堆满了木炭,显然刘七早就准备好了,赶忙拱手笑道:“足够了,足够了,刘兄这般盛情,在下受之有愧呀!”
“大家都是行路人,偶然相逢伸手帮助本来就是应该的嘛!”刘七的态度与方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甚至让手下帮忙把装满木炭的竹篓搬出院外,好让王文佐的人搬走。王文佐看在眼里,暗自松了口气,他从钱袋中摸出一贯铜钱来,笑道:“这是香火钱,刘兄可否收下?”
“诶!”刘七赶忙连连摆手:“王兄说笑了,在下又不是庙祝,若是给我岂不是乱了章法!神灵怪罪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王文佐见那刘七神色不像作伪:“那庙祝何在?”
“庙祝大哥平日里不在这里,只有每月月初十五有集市时他才来!”刘七笑道:“至于香火钱,你看到廊下那个木桶没有,你把钱丢到木桶里便可以了!”
王文佐顺着刘七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内殿廊柱旁有一个朱红色的木桶,约有半人高,合抱粗细,他点了点头,走到廊柱旁将钱投入,却发现里面各色铜钱,有四五成高了,这可是不小一笔钱了,心中不由得一动,笑道:“今日若非此庙,这场大雨下来我等非躺下七八个不成,蒙受此恩,须得参拜神灵,不知可有香火?”
那刘七一愣,他没想到王文佐竟然要参拜神灵,不禁有些犹豫。王文佐见状笑道:“若是无香倒也无妨,在下就只是叩拜一番,心意虔诚,神灵想必也不会怪罪!”
“香火也是有的,你稍等!”刘七叫来一人吩咐两声,片刻后立刻送来两柱香来,王文佐暗想这刘七与这庙宇关系不浅,否则他咋知道这香放在何处?而且这木桶中有这么多钱财,他却一介不取,要么此人就是庙祝,要么就与那庙祝关系很深。
王文佐取了香,在火盆中点着了,进了内殿,只见当中供奉的不是佛祖道人,而是两人,前面那个是长须中年汉子,那汉子身着赭黄色袍服头戴幞头,神情和善;那汉子身后站着一人,浓须高颧,身着铁甲,一手按在腰间剑柄上,一手指向前方,虎目圆蹬,倒似像是在叱呵谁一般。
“敢问一句,这上头供奉的二位是何人?”王文佐问道。
“黄袍那位是夏王!穿黑甲的是刘将军?”
“夏王?刘将军?”王文佐闻言一愣,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但转念一想这可能是当地的名人,活着的时候有惠于民,死后被人追念,立庙祭祀,就和岳飞、关羽、张飞、王审知差不多,这种人太多,自己也不可能尽数知道,随便磕几个头就是了,反正也没什么坏处。想到这里,王文佐便先朝神像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之中,拜了三拜方才起身,又让黑齿常之取了一壶酒来,洒在神像之前,以享鬼神。
那刘七见王文佐对神像如此恭敬,神色微变,也向王文佐躬身行礼:“王兄是赤心人,他日若是经过高鸡泊遇上麻烦,请报上刘七的名号,便能脱危解厄!”
“多谢刘兄!”王文佐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追问,回到外院,他将方才的事情与刘仁轨、金仁问等人讲述了一遍,最后道:“说来也奇怪,我方才不过向神像拜了拜,撒了壶酒,他们的态度就大不一样,好似把我当恩人一般。不知这夏王、刘将军是何人?竟然有这等效力?”
“哈哈哈哈!”刘仁轨闻言大笑起来,摇头道:“王参军你当真不知这二人是谁?”
“应该是当地过去的名人,有惠于地方吧!”王文佐苦笑道:“这种人太多了,我哪里可能都知道!”
“你猜的不错,这两人的确是这里的名人,不过不仅仅是贝州一地,而是整个河北!若非太宗皇帝神武无敌,当今的天下说不定就是这夏王的!”刘仁轨笑道:“这夏王便是窦建德,刘将军便是刘黑闼!”
“窦建德,刘黑闼!”王文佐吓了一跳:“这,这两人不是反贼吗?怎么还会有人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