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全文舒出一口长气,“回家”这个词让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咳嗽了一声:“那就劳烦列位了!”
“张郎君您这说的什么话!”那校尉笑了起来:“谁都知道甘州那事不是您的过错,但眼下这时候,很多事情没法拿出来说,烦请您且熬几个月,等风头过了,朝廷自然会给您一个公道!”
“公道?”对于张全文来说,这个词已经让他麻木了,什么叫公道?自己身为一州刺史,食朝廷俸禄,却把城池完好无缺的交给了吐蕃人,是的,城里已经没有粮食了,但这难道意味着就可以投降吗?至少自己可以自尽殉国吧?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争吵着,每个声音似乎都代表着正义,可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种正义吗?
城门大开,门外的道路两旁排满了马车,马车上装载的事便溺木桶,强烈刺激性的气味让张全文睁不开眼睛,他发现守门的卫兵正在向这些运送便溺的马车收钱。
“这是怎么回事?”张全文问道。
“便溺钱!”旁边的一个闲汉答道:“按照官府的说法,这些是上好的肥料,所以要收钱!”
“这个以前不用把?”张全文问道。
“那是以前!现在什么都要收钱,朝廷要和吐蕃人打仗,缺钱呀!”
“快让开些,让我们先进去!臭死了!”负责押送张全文的军官大声喊道,他对守卫大门的卫兵首领挥了挥自己的凭信:“我们是从陇右来的,有公务!”
卫兵队长看了看凭信,爽快的让运送粪便的马车让开一条路来:“是关于吐蕃的军情吧?快些过去吧!千万别耽搁了!”
当一行人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张全文发现没人多看他一眼,真不知道这应该高兴还是悲伤“这里没人认识我!”他对护送自己的军官说。
“这里是长安!”那军官笑道:“再说这是好事,不是吗?”
的确是好事,逃跑的时候不容易被抓到!张全文心中暗想,他被押送者带到刑部,那校尉递上呈文,当值的小吏接过呈文看了看,又从身后的木架上取下一份文书,比对着看完了,看了看张全文问道。
“你就是甘州刺史张全文?”
“不错,正是在下!”
“是本人就好!”那小吏对照文书上的容貌特征比对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人留下来吧!待会自然有人处置你!”
“诶!”那校尉吃了一惊:“不是说带到长安就可以让他自己回家了吗?”
“哪个说的?”小吏冷笑起来:“上头的文书明明是说留下待勘,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文书说了算?”
“当然是刑部文书说了算!”那校尉的声音顿时低了几分:“可,可是我来时上头不是这么说的!”
“给,拿着!”小吏塞过去一张白麻纸:“这是回凭,你回去后就拿这玩意给上头交差。好了,你还不走?咱们这里可不管饭!”
“好,好!”那校尉只好接过回凭,小心的放入怀中收好,对张全文躬身行了礼:“张郎君,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在下这就告辞了!”
“有劳一路照顾了!”张全文拱了拱手,还了礼,送走了那校尉。小吏收拾文案停当:“跟我走吧!”
“遵命!”张全文不敢多言,跟着那小吏出了院门,那小吏叫了两个衙役,带着张全文出了衙门,一路往东,来到一间空闲院落,开了门,让张全文进去。
“张郎君,接下来你就住在这里!”那小吏道:“吃穿用度自然有人送来,用不着你担心,不过你也不能离开这里,不然就依照逃犯论处,记住了吗?”
“记住了!”
“嗯!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看守,明天自然有人来替换你们!”小吏吩咐了衙役,便自顾出门回家了。
张全文打开房门,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床、凳子、桌子,一个挂衣服的木架子,不过打扫的很干净。他走到桌子旁,拿起陶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整个人顿时松弛了下来,他走到床旁,躺了下去,片刻之后便打起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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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州。
马蹄溅起烟尘,矛杆相互碰撞,旌旗飘扬,盔甲的甲叶和枪矛的尖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农民们围拢在官道两旁,惊讶的看着正在向西前进的军队,在这个季节,可不是军队大规模行动的时候。
“这里就是岐山呀!”长五郎看着远处的隆起的黑影,对高延年问道:“你记得唐人的文书里面写的吗?周文王便是岐山之下兴建城郭,耕种田地,从而建立王业的根基的!”
“嗯!”高延年看了看四周一片片高低不平的原野:“书本上是这么说的不假,不过看样子这里的土地也不是很肥沃呀?周人凭啥从这里起家,打败商人统治天下的呢?”
“这倒是!”长五郎看了看四周,冬日的关中平原一片荒芜,只能偶尔看到枯槁的杂木林,不时有隆起的原地,长满了荆棘,只有远处的低处才有河流,与他们想象中一眼看不到边的麦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算了,不管这些了!”高延年摇了摇头:“反正打败了吐蕃人,咱们就回去了!你找来向导问问,还有多远就到下一个宿营地!”
“嗯!”长五郎应了一声,他叫来向导询问了一会,回过头来道:“不远了,再往前头走个一里多就到了!”
“那就好!”高延年满意的点了点头:“听说接下来的路就不好走了,要留着点马力,马膘没了,开春可就没法打仗了!”
暮色西垂,军队抵达了宿营地。那是河边的一片空地,旁边就是一片杂木林,无论是水源和燃料都十分方便。高延年熟练的下着命令,让这支一千人的先遣队沿着河边宿营。当一切完成后,他才疲惫的回到篝火旁,盘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