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佳立非常不喜欢胡秋雁这个人。本来送齐浩然回来之后她就要走了,但是胡秋雁从楼上看到齐浩然之后,娇滴滴地叫了声“表哥”随即就从楼上跑下来,亲热地拉住他的胳膊,也不和她打招呼,便只顾着埋怨。
“你怎么也不管我,把人家孤零零地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一整天都不敢下楼。这里又脏又乱的,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回到这里来?京城不比这里好一百倍?”
于佳立登时眯起眼,伸出左手,稍一用力就将她的手从齐浩然的胳膊上拉开“当街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她义正词严的教训对方,却忘了自己刚才也当街做过同样的动作。
胡秋雁一愣,这才看向她“是你?你凭什么管我家的事?”“你家的事?”她更是冷笑,好整以暇的问齐浩然“你和她是一家人,那我和你是什么?”
他咳了一下“秋雁,这是白家二小姐,你也可以叫她于大小姐,”
“什么二小姐又大小姐的?我又不是她白家的奴才,我才不要叫她!”
她的话惹恼了于佳立,因为总觉得这句话像是和齐浩然之前说自己是白家家奴的那句有关系,但她刚一挑眉,就被他看出她的心思,一拉她的手腕,说:“小姐,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再去找你,商议一下回京的路线。”
看看两人,她忽然一笑“不请我到楼上去坐坐?你也太和我见外了,要不然今天晚上你还是回府里睡吧,你的房间又没变样。”
齐浩然心知她是故意和胡秋雁作对,正想着如何劝她乖乖回家,胡秋雁又很不知趣地开口。
“不要因为你当过他的小姐就老是指使他做东做西的,要不是要报恩。他早就另辟生意,飞黄腾达了,你们白家要是好心,就赶紧放了他,让他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别再拖累他!”
“秋雁!”他忽然正色喊出她的名字,眼看着于佳立的脸色越来越坏,他只怕她会大动肝火,于是抢先一步严肃地对表妹训斥。“我和白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插手过问!你先回房去吧,不要让我后悔带你出来。”
大概是他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口气和她说过话,只见胡秋雁小脸一板,含着泪花就反身跑回楼上去。
于佳立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居然敢对佳人这样说话?不怕她和你闹小脾气啊?”
“我怕你生气。”他对她笑笑“你也该回去了。”
“哄我走了,你再回去哄她?”她噘起嘴“刚才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上京,是不是怕我坏了你和她的好事啊?”
他叹口气。“是啊。”
“什么?!”
她柳眉一竖,惹得他又笑了,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逗你的,明天再细说吧。”
她的脸一阵红热,被他用手指刮过的地方痒痒的,心里却是暖洋洋、喜孜孜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虽然千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只有目送他进客栈,可眼看他就要进店门,她又忍不住问:“喂,你不会”“什么?”他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她咬咬唇,大胆地粗声问:“你不会是想要娶她吧?”
他眨了眨眼,幽然一笑“不会。”
这答案旋即让地笑了,笑得灿烂又没心机。
“我先走啦,明天一早你来找我!”挥了挥手,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齐浩然看着她的背影,却出了一会儿神。
这个没神经的丫头,为什么忽然对他问这个问题?问完了,又无牵无挂似的走掉,却把他丢在这里,久久不能平静。
唉,今晚他要胡思乱想了吧于佳立也不知道自己得到齐浩然的否定答案后为什么会那么开心,但是回家的路上她的心情一直大好,直到走到府门口时,忽然看到一道人影在远处一闪而逝,让她马上警觉起来。
那个人影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实在不像什么好人。东川这个地方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武林人士偶有出没,凡是本地的武林中人她基本上都认识,那个黑影明显是个练家子,但是她却毫无印象。
于是她假装要进门,却一闪身翻到对面的墙院之上,一眼就发现了那个黑影所在,在墙外的一个拐角处,那人正在和另一个人说着什么。她趴在墙沿上,小心避免被对方发现,又能听清楚对方的对话。
“这就是那个于大小姐的家了,但是她爹娘都不是好惹的人,我看我们这趟还是不要去和她硬碰硬了。”
“那我兄弟就白送了一条命?她杀了人就算是白杀了?”
原来这两个人是冲着她来的?要说她杀人,近日里的确干掉过一个,就是在东岳臭名昭彰的采花大盗花飞香。既然这两个人说是他的兄弟,那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记得花飞香的确有个弟弟经常和他一起四处出没做坏事,大概是叫什么花飞红?哼,八成就是这个脸色白白的家伙了吧?
托着腮,她正思忖着该怎样将他们一并收服,为民除害,就听那两人又说:“这两天街东头的琼瑶楼上来了个小妮子,长得甚是漂亮,不如我们先去那边乐一乐,回头再想怎么对付这姓子的小妞。”
于佳立一惊。琼瑶楼的漂亮小妮子?该不会是指那个胡秋雁吧?她是很看不上那丫头,但若要她眼睁睁看她落人贼人手里,可是万万不能的。
只见她漂亮的黑眸里进射出幽深的精光,粉艳的樱唇一抿,计上心头。
快至深夜时分,齐浩然刚刚铺好床,换了件雪白的外衫,想看一会儿书再睡,房门忽然被人轻轻叩响,他打开房门,只见表妹垂着头,满面娇羞地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秋雁,有事吗?”
“表哥,我、我有话想和你说!”像是鼓足勇气,胡秋雁一抬头,明亮的水眸注视着他,深情款款“我想问你喜不喜欢我?”
齐浩然一怔,虽然心底明白,但他不忍说破,便转移话题笑道:“表哥若不喜欢你,怎么会一直陪着你四处走呢?好孩子,别又闹小孩子脾气,夜里风凉,赶紧回去睡吧。”
“表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兄妹之情。”她咬紧牙关“我和你在一起有好几年了,平日里也为你忙前忙后,我不信你这么聪明的人会不明白我的心意。年初我娘还去问过你爹的意思,但是你爹说你年纪还小,不宜谈婚事,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你爹的心里话,还是你故意敷衍我?”
见她下定决心问个明白,他只好郑重回答。
“秋雁,多谢你对我一片真情,可惜我只能辜负了,我们可以做很好的兄妹,但是做不了夫妻。”
“为什么?”她满脸哀痛,看了让人心疼。
齐浩然柔声宽慰“古话不是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姻缘”?
可见姻缘乃是天注定,由不得自己。我今生情不属你。”
胡秋雁急切地反驳“你怎么知道你情不属我?表哥,你怕我骄横,所以不敢对我动情吗?
我知道自己是有点刁蛮,但我肯改的。”
他还是温柔地摇头,抱歉的看着她。“秋雁,这种事情强求不来,也不要硬改了脾气去迁就别人。你若非要执意问个明白,我只能说我心中有人了,因为有了她,所以心里搁不下其它人,你明白吗?”
她脸色大变“你你心中有人了?是谁?!”
齐浩然沉吟着,最后并没有回答。“今夜你该回去休息了,以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胡秋雁还想追问,忽然身上一麻,不知怎地就昏了过去。齐浩然惊诧地伸手欲扶,却被从外面伸过来的一只胳膊拍开。
“小姐?”他惊呼。但于佳立的脸色并不好看,她只是板着俏脸,冷冷地命令。“让开,我要抬她进去。”
“你”齐浩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让开了。
于佳立是练武出身,轻轻松松地就把毫无意识的胡秋雁抬进了屋子。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他诧异地看她竟然将胡秋雁塞到床下面,那可是楼板啊!
“嘘!别出声。”她将人藏好后,一把将他也推进床帐里,低声说:“进去藏好。”接着一低身,跟着他进了帐子,然后将帐帘密密实实地从里面拉好,屏息凝神地躺在床的外边,像是在等什么人。
齐浩然马上明白了,轻声问:“有人要来?”
“嗯。”她简洁地哼了一声。
“那就报官吧。”
“笨,贼人都没看到,官府会来吗?”她居然教训起他来。
的确,齐浩然从不行走江湖,对江湖事一窍不通,在他心中,若是作奸犯科就该交给官府处置。
“可是地板这么凉,秋雁躺在那里只怕会冻病的,给她另辟一室”
“闭嘴!现在不是你怜香惜玉的时候。”她厉声阻断他的话。
过了片刻,发现身后忽然没了声音,于佳立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他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又开始浑身不自在“你笑什么?”
“小姐,你好像在生我的气?”这一次回来,她已经和他生气好几次了,可刚刚分手的时候地明明还开开心心的,怎么一转眼就又气鼓鼓的?
于佳立暗中咬牙,气自己又被他一眼看穿,不过她更气的是刚才偷听到的那段对话。
从客栈的大门一上楼,她就看到胡秋雁跑来敲他的门,于是动了心思,也跟在她的身后,想看看她要做什么,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惊世骇俗地深夜跑来找他表白心迹。
听到他婉言拒绝的时候,原本她心中还一阵乐滋滋的,但是听到齐浩然很郑重地说他已经有了心上人时,那种乐滋滋的心情霎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阵不安的烦躁贯彻全身,让她连再多偷听一会儿的勇气都没有。
而现在,他居然还在问她是不是生气?她当然很气!气气什么呢?该泄气才对。胡秋雁有句话说得对,她不该还绑着他、管着他,那他心里喜欢谁,她凭什么管?
可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气归气。
再度背对着他,一声不吭,就是她现在表达自己全部火气的唯一表现。
“我做错什么了,让你这么气?”他的一只手还好像是故意挑火似的落在她的肩上,轻轻推了推。
她赫然翻过身,一跃坐了起来“你还问?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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