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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欣怡已死了,李文怡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她想做李文怡,而不是变回林欣怡。忘掉吧!以李文怡的身份活下去,不要再管“过去”了。
“文怡,昨晚的小孩怎么样了?”李母踱进厨房问着正在弄早餐的女儿。
“不碍事,只是中了点毒。”她头也不回地回道。
李母拉开椅子坐到桌旁,吃起早餐。“是谁家的小孩?”她问。
“方家。”她小心地答。
“哪个方家?我认识吗?”李母继续吃着。
文怡放下切水果的刀子,转过身看着母亲,谨慎地回答:“就是珠姨服务的那一家。”
“哦,那个方家呀。马来西亚的大富豪。”李母不以为意地念道。
“这小孩的父亲是一个印度人哦!”她笑着。
“哦!”李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叫拉里马的。阿珠前些天才跟我说他们方家最忠诚的少爷要回去了。”
“他是方家的儿子吗?”看来一点都不像呀!
李母解决了她的早餐,笑了:“不是。他从小就被方家少爷收养,当儿子般养大的。可是,他老把自己当仆人,总是老爷老爷地叫。阿珠跟我说时,我还不相信呢!天底下竟还有这种人。”
原来如此,文怡有点了解了,难怪昨晚他叫志杰少爷,叫志杰的爸爸老爷。
“不过,他顶幸运的。能遇到方文远这种好人,又娶到那么贤慧美丽的妻子。”李母有点感慨。
“他妻子怎么会嫁给他呢?”文怡真是太好奇了,她本来是志杰的未婚妻,怎么会跟他凑在一起,况且他俩又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应该不错。
“原本那个叫宣如的,是方家太少爷的未婚妻,也是东马富豪的掌上明珠。好像后来那个宣如爱上别人,公开解除婚约。过没多久,她就跟拉里马结婚了。”她笑了笑“阿珠在他们家做那么久了,很多事她都知道。她偷偷告诉我其实变心的是她家少爷,再加上那个宣如本来就有意解除婚约,可是为了顾全女方面子,所以才让大家以为是她甩了他。”她顿了顿“可是几个月之后,那个宣如的爸爸就怒气冲冲地上了方家,责骂方家的少爷让他的女儿大了肚子,还要求他娶她,结果他不肯说那是他干的,闹得很凶。最后来拉里马跑出来说孩子是他的,还当众跪下来求大家原谅。本来双方老爷都很生气,可是木已成舟也没办法,只好让他们结婚。”
听着整件事的始末,文怡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志杰是为了她才悔婚的吗?还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那、那你知道令方家大少爷变心的女人是谁吗?”文怡装得不在意。
李母想了想“阿珠也没说很多,只知道年纪和她家少爷相近,而她家少爷迷她迷得发狂,他不只为了她解除了婚约,还跟他爸妈弄得很僵。而这个女人离开他也很久了,他发狂似的找她也有好几年了。”李母嘀咕道,天下真是什么怪事都有,真是有趣极了。
但文怡却惊呆了,志杰当真为了她而可能吗?当初,他对她是真心,不是一时兴起的吗?文怡心中大起大落,不知是惊是喜?是悲是福。
可是,当初他的确是骗了她,不是吗?文怡吐一口气舒缓一下紧绷的情绪。
“他找那个女人多久了?”她巍巍颤颤地问,心中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李母皱了皱眉头,以一副奇怪的表情盯着眼前脸色略白的女儿。“好像有五年了吧!”她答“你不是一向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吗?怎么今天”她感到不寻常。
听到答案,虽然心中早已有个底了,却仍然难以置信。她移步往餐桌,让椅子代替已发软不听使唤的双脚。心仍扑通扑通地跳着,额头上渗着汗水,她微微地喘着。
为什么?她在心底呐喊。如果,他爱她,当初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文怡,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昨晚着凉了?”李母关怀地焦急唤道。
文怡仍兀自沉溺在迷乱中,丝毫不觉母亲焦急的呼唤。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
一阵童稚的儿声响起,如一把利剑穿透了文怡混乱的思绪。她猛地回过神,盯着眼前焦急的小男孩。
那双眼睛,那种微笑,那一头黑发是那么的与他相像呀!文怡不禁心头一酸,猛地抱他个满怀。“伟伟,伟伟,我的伟伟”再也禁不住了,她无法自抑地哭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铭东惊惑地看着这一幕。刚刚才起床就听见妻子焦急的呼唤,闻声的他冲进厨房时,就惊见女儿哭泣的景象。
李母亦是一脸不解“你问我,我问谁呀?”她嘀咕,算是回答丈夫的问题。
“妈妈,不哭,不哭。有伟伟在,妈妈不要哭”这才四岁多的小孩,抬起他小小的双手,安慰地拍着紧抱着他的母亲。虽然不明白妈咪为什么哭,但小小年纪的他亦明白妈咪现在一定很伤心。
文怡慢慢收回失控的情绪,擦干了眼泪,努力装出一副快乐的笑容:“伟伟乖,妈妈不哭了,不要担心。”语气间,已拾回往日的平静。
“妈妈为什么哭?”天真的李乔伟问着眼眶仍红肿肿的母亲。
文怡当下不知如何回答,暗骂自己方才的“失态”一边思忖着应付的答案。
“因为,因为妈妈有一个好朋友昨晚生病死掉了,所以妈妈很伤心。”文怡扯着很不高明的谎言道。
“鬼才相信她的扯蛋。”李铭东低声咕哝,却惹来妻子一记白眼。
“好啦!”李母叫道“吃早餐喽,待会儿还要上班呢!”她催促道,接手文怡尚未完成的工作,敏捷地赶人入座,直到每个人都静静地把所有早餐吃完,她才满意地点头允许大家离座。
她就这么放过文怡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在文怡着装准备上班时,李母走进了她的卧室,反手把门上了锁,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
“说吧,怎么回事?”她开门见山地问。
文恰苦笑,该来的总是会来,只是好不好应付的问题而已。
“什么怎么回事?”她打迷糊装混。
“少来了。”李母一副不放过的表情,咄咄逼人地瞪视,无言地威胁她。
文怡哪不明白母亲提的是哪门子事。可是要怎么说才好呢?实话是一定要说的。
她叹了一口气,望着镜中的自己。当初,她是花了多少时间来“习惯”这副面容的?她记不得了,但她依然记得初见这张脸时的震撼。老实说,这张脸并不比原来的差,甚至更美。可是,每当她瞧见镜子中的身影时,她就觉得那是一个陌生人,不是她。
况且,由于声带从未恢复成“完好如初”连她的声音听起来也完全变了。虽然没有沙哑难听,但比起以前却也显得低沉了。
“你知道那位方家大少爷叫什么名字吗?”文怡问道,仍继续上妆。
李母听言喜道:“果真是跟方家有关,”难怪她今早特意问着方家的事“你是不是对那个方家少爷有意思呀!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绝对会跨出第一步的。”李母眉开眼笑地定论。
文怡不禁苦笑,母亲真是联想力丰富,竟能扯到这里。她也不急着反驳。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红鸾星动,找到一个人上之人,替我们两个老的”李母兀自说着。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文怡打断母亲的狂想。
“我不清楚耶!阿珠都是少爷少爷的叫。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阿珠。”
“我知道。”文怡插道。
“你知道?!”李母闻言,不禁怪叫“你知道干吗还问?!发什么神经?”
“他叫方志杰。”文怡冷静地开口,回过身看着李母。
“方志杰。”李母歪着头念道“这名字不错,可是挺熟的。”她搜寻着记亿。
文怡好整以暇地等待。
“啊!李母惊呼,张口结舌地看着文怡“他不是,他不是”李母竟无法成句。
文怡点点头,回答了母亲心中的问题:“伟伟的父亲,当年骗我的人。”
“我的天呀!”李母惊呼。分别五年的人竟这样地重逢了,也真是太巧了“他说了什么?”
文怡轻喟一声,转过身盯着镜中的自己:“他不认得我。他记得的是林欣怡,不是现在的李文怡。”她幽幽地说。
她怎么忘了,李母暗骂自己的粗心。“你就是他狂找五年的人?”她突然想到。
“应该是。”文怡看着镜中的自己“但那又怎么样,她已经死了,消失不见了,不是吗?”语气中带着几许落寞,几许忧伤。
“但他这样找你,多少也证实他对你的真心,难道你不想跟他相认吗?或许,以前只是一个误会。”李母从另一个角度来看。
“误会?”文怡冷哼“就算是误会,就算过去一笔勾销了,那又怎么样?我已经变了,不再是他心中所在乎的那个女人了,更何况,他依然是豪门太少爷,而我仍旧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没有权,没有势,没有地位,配不上他家的门户,做不起方家的媳妇!”文怡顿了一下,平缓焦躁的心情,才冷静地又道:“况且,如果让他知道伟伟的存在,难保他不会拆散我们母子俩,毕竟,方家的权势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说的也对,李母无从反驳。她也不想失去可爱的孙子。“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不怎么办。我仍是李文怡,仍是一位医师,我要继续过生活,一切都不会变。”
“难道,你要让他继续找你?”
文怡不由得再叹口气:“时间一久,他就会放弃的。”
“倘若不呢?”她问。
“那就开份死亡通知单寄给他好了,毕竟,林欣怡五年前就死了。”文怡毅然决然,痛下决定。
真狠。李母想道,却也知道这是最有效的方法。看着女儿正要离开卧室,她叫道:“不要告诉你爸,免得他多管闲事喔!”
文怡颔首应允。李铭东发起“火”来可比李母难缠,也麻烦多了。告诉他,几乎就等于直接告诉志杰了。
“少爷,经过医生诊断后,已经确定小杰不碍事了。谢谢少爷昨天的帮忙。”拉里马诚恳地说。
志杰颔首道:“拉里马,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少爷,叫志杰就好了。”他再次重申。
“可是,少爷”他也再次坚持。
今天一大早,拉里马和宣如就急忙把小杰送入医院复检,经过一连串的查证忙碌后,证实李医师的诊断无误。
心中大石一放下,拉里马就直接驱车来到办公室,当面向昨晚相助的少爷道谢。让宣如母子由司机载回方家休养。
“今天,我想备份礼亲自上门酬谢李医师的深夜相助。”拉里马提道。
“什么时候?”他问着。
“中午吧!”
“我跟你去。”志杰说道。不知为什么,他想再见她—面,这分渴求打从今早分别后就缠绕心头,难以挥开。这种感觉已经多年不见了,他感到不安。这女人太危险了,不要靠得太近,他警告着自己。但他却仍冲动地违反理智下了决定,或许只因她和欣怡同是从事医护工作的人员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拉里马略感惊讶,却也聪明地闭口不语。看着少爷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莫非对她有意?如果是,这也未尝不好,他看得出这位李小姐是个好女人,拥有她也是项福气。而且可以让少爷淡忘了“行踪成谜”的欣怡小姐,这更可谓是项好事。
他要制造机会给他们俩。不只他要努力,更要宣如、老爷及夫人全力配合。
一连串的计划已在脑中逐渐成形,拉里马甚至在脑海中已浮现出计划成功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