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小子肯定是要出去玩。
二老爷懒得管,摆摆手“罢了,既然如此,你就去吧。这书明日、后日再读也不迟。”
未起宁松了口气,揖了一回就退下了。
他出了二老爷的书房就赶紧往外跑,骑上马直奔傅家。
他到傅家不进去,站在墙外,让跟着的小幺进去喊傅朋举出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白色团花山水纹的俊秀少年快步出来,一遛小跑赶到这里。
未起宁下马,与这少年击掌。
少年就是傅朋举,他笑道“好你个小子,让人含糊说什么外面有个姑娘找我,吓得我赶紧跑出来,竟然是你小子。”
未起宁“我怕说是我,你就要三催四请才肯出门,我说是个姑娘,你才跑得快些。”
傅朋举“找我什么事昨天捉的鸭子,你家里老太太、太太都喜不喜欢”
未起宁“喜欢着呢。尤其喜欢那鸭子毛,我扎了好几个毽子给妹妹们玩,本来还打算做羽箭,只可惜好毛没几根,只能等下回了。”
傅朋举“何必等下回我这就回去拿弓箭,咱们这就去河滩,那鸭子一年才来一回,等几日它们飞走了,那好毛可就等明年才能见了。”说罢回身就要跑回去取弓箭,被未起宁拉住。
未起宁“今天不去猎鸭,我有事找你,你牵了马来,咱们出去找个远地儿说。”
傅朋举不解,但也依他,叫人牵马,两人并几个随从骑着马跑出了城,在城边道上停下。
往外就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了,再远是河滩,天边一条水线青碧。
四下无人,随从们都站在远处,只有未起宁和傅朋举站在这里。
傅朋举“现在可以说了吧什么事还要跑这里来说你不会是想带我去哪一家偷姑娘吧”说罢奸笑起来。
未起宁摇摇头,沉重的叹了口气,说“朋举,今日我找你到此,是将你看做朋友,今日我在这里说的话,实乃家事,若是你有为难之处,只管转身离开,我绝无怨言,但你听了以后,千万不要告诉旁人,不管是父母长辈,还是亲信丫头,哪怕是妻妾兄弟,都不能说。你能不能答应”
傅朋举嬉笑的脸变正经了,他郑重道“你拿我当朋友看,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的蠢货。你在外读书,咱们虽见得少,但往常交往的人之间,我只当你是朋友,今日我在这里立个誓,今日不管你对我说什么,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但有第三个人知道,叫我不得好死”
未起宁还是没说家里祖母折磨儿媳妇,只说家里要做一千件僧衣布施,他舍不得妹妹们动手太辛苦,想悄悄从外面找裁缝店做好再悄悄送进家里去。
未起宁“我虽然出身在此,但早就出去念书了,到现在除了知道自己家门,就是知道你家门,别处都没去过,连哪里有可靠可信的裁缝铺子都不知道,只好来找你了。这虽是件小事,但我还是求你保密,绝不可叫别人知道。”
傅朋举确实不懂,布施这种事家家都做过,找裁缝店买也不是什么稀罕,为什么未家要悄悄买
但他刚答应了未起宁,心里也把这事慎重对待,点头说“这事交给我了。你既然不想叫人知道,我也不找我家常用的裁缝铺。这样,我叫我的奶兄去联系,多找几家,分散开来,这家百,那家百,凑一凑,够一千之数,如何”
未起宁“如此更好”说罢就掏出银票,“这是僧衣的钱,你拿着,若有不够再来寻我。”
傅朋举脸色一变,推开他的手,怒道“你我兄弟,你托我办一件事,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未起宁连忙说“当然不是。只是一千件僧衣僧帽少说也要一二百两银子,这么多钱,哪能叫你掏”
傅朋举“一二百两,也不过是我一个砚台的数,就当我送你一个砚台好了,快拿回去,再掏钱出来就是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他说的严重,未起宁就不敢硬要给钱。两人说定此事,就此话别,各回其家。
未起宁悄悄回家,不从大门进,而叫小幺儿叫开下人进出的门,从这里溜回了家。
他不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楚氏的院子。
不过进门却不去找楚氏,先拐去了楚颜那里。
到了以后,见外面是春喜和几个婆子带着小丫头裁布,他问一句,婆子道这是准备做僧鞋。
婆子笑道“我们手劲大做鞋,姑娘手劲小,缝个帽子就行。”
他站到窗前往里望,果然见里面楚颜正在缝僧帽。
帽子是早裁好的,到她这里只需要缝到一起就行。
楚颜上一回当了十五年的孙媳妇,猜猜她做过多少顶僧帽、多少件僧衣呵呵。
未起宁悄悄掀帘子进来,先轻手轻脚的去倒了杯茶,再端到楚颜身边,夸道“你做得真好。”
楚颜抬头看到是他,见他一额头的汗,放下手里的针线,说“从哪里来怎么这么多的汗你这身上什么味儿”
正宗的马味。
未起宁,不妨被小表妹就近嗅了一口,看她皱着脸,马上站远些,说“我刚才去见朋举了,他已经答应了,这不是,我回来没换衣服就赶紧过来告诉你。”
楚颜听了当然高兴,她喊春喜打水进来,给未起宁洗脸抹汗,说“我这里没你的衣服,你去姑妈那里换衣服吧,出了汗就别穿湿衣服了,省得着凉。”
从昨天到今天,这是未起宁第一次得好脸,而且是这样体贴的话,叫他受宠若惊,话顿时多起来,把他跟傅朋举刚才怎么说的,说了什么,一字一句的学出来不说,还抱怨撒娇说刚才二叔听说他又要请假不读书,还讽刺了他呢。
春喜服侍完大少爷洗脸,出去倒水盆,回来见大少爷还在说,只好再转身出去给大少爷准备换的衣服,等换的衣服拿回来了,大少爷还没停嘴。
大少爷竟然如此能说会道,真叫她惊讶。
楚颜没想到年轻时的未起宁竟然也有如此健谈的一面,他居然还撒娇她已经越来越怀疑自己的记忆了,明明上一回的未起宁一直是诚恳忠厚的人设啊,她是哑巴淑女,他就是寡言淑男,这么说吧,之前外人说二老爷是沉默寡言之人,但在她看来,二老爷至少比未起宁多说句话。
见春喜把衣服都拿回来了,她就出去,说“我去散散步,你在屋里把衣服换了吧。”
毕竟两人这次不会再成亲了,她也要注意避嫌,看前夫换衣服这种事就不能干。就像前夫不能看还没起床的她一样。这都敏感的地方,都要注意。
两人就这样又隔着窗子说话。
她问“那你给傅公子钱没有”
未起宁“我给了,他不肯要啊。”
未起宁叹气。他觉得是一定要给的,但刚才傅朋举的表情就显示假如他真给钱了,傅朋举反而可能会不高兴,会生气,这可怎么办
楚颜复杂的说“他不肯要啊”
傅家跟未家一样是此地的著姓世族,两个家族都根深叶茂,不管内里什么样,外表看起来都是光鲜亮丽的。
谁也看不出未家老太太喜欢折磨儿媳妇。
就跟谁也不知道傅家是穷光蛋一样。
大概要再过十年,傅家的事才会曝光,在这之前,没人看出傅家是穷光蛋,因为傅家有个根深蒂固的毛病炫富。
傅家全家爱炫富,全家,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不炫的。
傅家特别讲究排场。屋子要最大的,丫头要最多的,衣服要最好的,首饰要最贵的。
再过一年,傅朋举兄弟成亲,傅家几个女孩子出嫁,傅家拼命讲排场,银子水一样淌出去,再往后就一年一年少见傅家人了。
上一回,未起宁跟傅朋举也是好朋友,但未起宁跟她成亲后第二年就外出做官了,没赶上傅家败落。等到傅家败落的时候,也曾来找未家借钱。楚颜当时看在未起宁跟傅朋举曾是好友的份上借过五百两,跟着就听说傅朋举的爹请客一晚上给花完了,她就再也没借过钱了。
傅朋举后来倒是想发奋图强,他抛下妻子儿女,老父老母,出去求官了。直到未起宁去世,傅朋举都没回来,也不知是生是死。
其实傅朋举是可以去找未起宁的,同乡推官很常见,只要他去找未起宁,未起宁就可以凭自己做保给他推官,虽然可能官卑职小,但养家活口不成问题。
她写信给未起宁提起过傅家的事,未起宁回信称他早就准备好了,但傅朋举不给他回信,他再三催他来他都不答。
楚颜自己是妇人,不能去找傅朋举,只能再给傅朋举的夫人递话,让她说服傅朋举去找未起宁。
但结果就是,他仍然没有去。,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