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裘穷,“小徒失礼了。铁掌帮裘帮主,近年来威震四方,老道也是久仰大名,只可惜缘悭一面。今日见公子气度不凡,以后也必非池中之物。”
裘穷连忙拱手说道,“承蒙前辈谬赞,二伯也时常提起长春真人大名,无论武功、道法皆是当世之首选,向来钦佩得紧。”看了丘处机一眼,接着又道,“今日晚辈前来,一来是久慕全真之名,特来拜访,二来嘛……晚辈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只听丘处机淡淡的道,“裘帮主过誉了,公子也不必多礼,有话请讲。”
裘穷这才接着道,“其实,晚辈也是前时听二伯提起,方知当年真人与江南七侠之事,近来又偶然间得知着金国小王子完颜康,实乃是杨家铁心之后……”
“哦?想不到,裘公子连这个都知道了。”丘处机倒是有些诧异了,要知道他也是近两年才发现这件事,想不到却连远在江南的铁掌帮都知道了。
“呵呵,实不相瞒,伯父欲投往金国完颜洪烈手下,有意效徐庶之事,打入敌人内部。故而这金国密探就多派了些。”裘穷倒也相信这丘处机的人品,而且重生以后,他也没见到铁掌帮众做过什么欺男霸女、十恶不赦的事儿,所以理直气壮的直接先给二伯带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帽子。
“哦?竟有此事,老道倒要多谢公子信任了。”丘处机又细细打量了几眼裘穷,浓眉星目,一对招风大耳,虽风尘仆仆,却发髻不乱,颇有气度,果然英雄少年。便又道,“不知少侠何故提起此事?”
“其实晚辈尚有一事不明,还请真人指点。”裘穷又施一礼道。
“公子请说。”
“试想,若有一人从出生至成人,从未见过生父一面,不知是否能一眼认出,倍感亲切?乃至于抛弃养父,甚至将养父视作仇敌?”
“这……”丘处机若有所思。
“若有一人从婴孩开始便锦衣玉食,却不料有一日忽然出现一穷苦农夫,自称生父,这人却该如何是好?”裘穷继续发问。
丘处机脸色一变,知道他是暗指完颜康,不由一甩袖子道,“哼,国仇家恨,为了名族大义,他自当有所抉择。”
“若此人从小就被教育非是汉人呢?一边是生身父母,一边是国仇家恨,一边是锦衣玉食、封侯拜相,一边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从王爷到农民,哼哼,真人请恕晚辈直言,若晚辈设身处地,自问也无法做到大义为先!晚辈觉得,那个现在春风得意,逍遥自在的完颜康小王爷怕是也不可能做到。”裘穷目视丘处机,一脸平静的说完。
“够了。”丘处机冷冷喝道,脸色阴晴不定,显是心情起伏,半晌,才脸色稍缓,缓缓叹一口气,徐徐道,“依少侠之见,当如何?”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裘穷手一挥道,“依晚辈之见,真人当立刻将之带离金国,或是去临安,或是来全真教。利用环境影响他,再善加指导,慢慢对其透露身份,同时晓以大义,教他立身立德。所谓人性本善,他必会慢慢接受现实,接受新的身份、新的家庭和新的民族。晚辈认为民族英雄,虽死犹生,卖国汉奸,虽生已死。若让他继续当这金国王爷,只怕真人有负所托。只有教导他做个好人,做个汉人,才不算是欺师灭祖,认贼作父。这样,真人才算是真正拯救了杨家这后人,不负当年杨家铁心之托。真人以为如何?”裘穷对答如流,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劝导丘处机,又如何处理杨康的问题。
其实早在当年看原著的时候,裘穷就对杨康深表遗憾,从头到尾他只是个受害者,十七、八岁的年纪,遭此巨变,谁不会惊慌失措?父亲变养父,还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谁能瞬间接受?一步错步步错,只能一错再错,终招恶果。可是,这真的只是杨康的问题吗?当年丘处机早就找到他了,为何迟迟不救他母子出来?又为何迟迟不告诉他真相?就算当年不知道杨铁心还活着,那嘉兴比武呢,用的什么理由瞒过去?你不说我不说,江南七怪也不说?大家都不说,还是好朋友?你们没睡醒吗?简直坑爹啊。杨康,穆念慈,杨过,小龙女……丘处机这一隐瞒,不知害苦了多少人。
只要多给杨康些反应判断的时间和正确的引导,他这么聪明肯定知道如何选择,一定不会认贼作父,成就也未必会在郭靖之下。毕竟无论机缘还是智慧他都有,只是走错了路。
裘穷在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瞬间,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杨康。多是被收养,都是国仇家恨,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既然裘穷重生于此间,必然不能坐看悲剧重演,所以当初才决定第一个就来全真教。
丘处机沉默许久,站起来鞠躬施礼之后,才又说道,“多谢少侠指点,贫道险些误入歧途,还请少侠暂住此间,助老道一臂之力。”
裘穷连忙也鞠躬施礼,“不敢不敢,只是同病相怜,有感而发罢了。”
然而丘处机显然有些神思不属,也没细听裘穷说的什么。叫来一个小道童,吩咐他带着裘穷下去休息,道了一声,“老道去去便回。”便飘然而去了。
裘穷也就在全真教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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