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火与剑

    三人警惕地走在漆黑的隧道里，紧握着手中的长剑。面对这样的黑暗要不是那个血族点燃了ZIPPO火机，就连杨帆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黑暗视觉也是需要一点点光线的。外面守候的狼人并没有追上来，这让他们稍微有了点安慰。

    “奇怪，它们又不怕光没事挖这么深个洞干吗？”杨帆自言自语。

    “为了隐藏什么东西。”走在最前面的血族面色冷峻，“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我们很快就要见到了。”

    “轰——”后面一阵闷雷般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一连串的爆炸声，整个隧道都在颤抖，碎石歙歙地落了下来。

    艾丽斯肩膀颤抖了一下，本能地想回身。

    “不用回去看了。它们把这里炸塌了，也许是整座楼，也许是整个庄园。”那个血族的声调一如往常的平静，“下面就要看我们的运气了。这里深入地下上百米又没有救援，我们只能靠自己。”

    不到两秒钟后，ZIPPO火机橘黄色的火焰跳了一跳，慢慢地熄灭了。

    黑暗中，艾丽斯摸索着找到杨帆的手，紧紧地握着，杨帆感觉到她纤细的手像冰一样凉。

    “对不起，最近烟抽多了。”那个血族沮丧地道。

    “呵呵，没事。”杨帆也有些害怕，但是旁边的艾丽斯给了他强大的勇气。“我还没请教下你的名字呢。”

    “埃瑞克，埃瑞克.霍普金斯侯爵。愿意为您效劳。”

    “杨帆。”

    “谢谢。”

    “啊？谢我什么？”

    “要不是你来，我刚才就死掉了。活着落到它们手里更是生不如死，所以我要谢谢你。”

    “没关系。”杨帆脸有点发烫，他不好意思说是为了艾丽斯才来的。

    “没有光源了。”埃瑞克捻动打火机的转轮，借着瞬间即逝的火星来照明，“我们先清点一下装备吧。”

    “嗯，我们有手枪两支，SK式银弹三十四发，匕首两把，四柄长剑，还有一个没有燃料的打火机和两支荧光棒，每支可以维持五个小时的照明。”埃瑞克清点着，杨帆在一旁转着转轮给他照明，“还有伯爵一名，侯爵一名，公爵一名。可惜荧光棒只有两支，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面呆多久。”

    “我没爵位。但是光源，我有办法。”

    杨帆不顾埃瑞克见了鬼的眼神，脱下背心，叠了几层铺在地上。他拧掉三颗银弹的弹头，把里面的*均匀地倒在背心上，仔细裹好缠在剑上，拿起火机一转，“滋”的一声，一点微小的火苗就从背心上蹿了起来。艾丽斯惊喜地哇了一下。

    “呵呵，丁丁历险记果然不是白看的。你拿着，”杨帆把剑柄硬塞到埃瑞克手里，“要灭的时候你就吹一下。”

    “...”埃瑞克张口结舌。

    “呼——”

    “呼——”

    “呼——”

    “我受够了！下次我会把我所有的衣服都缠上！然后你来吹！”

    看到艾丽斯笑意盈盈的样子，杨帆这才放松了点。其实最害怕的人是他，是脆弱的艾丽斯给了他勇气。如果是他自己在这里，不用多久就崩溃了。埃瑞克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停地配合着杨帆的玩笑来活跃下气氛。要是他们两个都垮了，三人就再也别想出去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团结。

    “嗯？这是？”

    埃瑞克举高剑，三人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一间有篮球场那样大的大厅，里面零乱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遍地都是电线，几张办公桌翻倒在一边，纸片和书籍掉在地上，看来撤退时很匆忙。大厅一角有三扇小门。

    “中间那扇门里有个人！”杨帆察觉到了灵魂的波动。他一把拉住埃瑞克，用手语告诉他和艾丽斯“里面有人”。埃瑞克作了个“进去看看”的手势，弯过一根荧光棒使它发光（血族使用的照明工具不是军队的制式冷焰火，他们不需要那么强烈的光），艾丽斯举着它站在旁边。

    杨帆默数一二三后狠狠一脚踢开了门，和埃瑞克一前一后冲了进去。

    屋子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一个全身**，小腹和大腿满是血迹的女性被钉在上面。她头垂在胸前，凌乱的金发挡住了脸。几根导管从她身上的静脉接出，血液一滴滴地从中流出滴在地上，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三个人的脸色无比的难看，杨帆想起了那晚的查理。他快步上前拔下导管，一下一根地抽出了银色长钉，狠狠地摔在地上。艾丽斯含着眼泪抱着她在怀里，用急救包帮她堵伤口。埃瑞克撩开了她脸上散乱的金发。

    “凯瑟琳！”埃瑞克撕心裂肺地惨叫，“我的妹妹！”

    埃瑞克一把推开了杨帆，杨帆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到了墙上。埃瑞克紧紧地抱着女孩摇晃着，双眼一片能滴出血来的通红，“凯瑟琳！你醒醒啊凯瑟琳！我是埃瑞克！凯瑟琳！”

    女孩眼皮颤抖了一下，慢慢地睁开了。

    “是你么，哥哥？我又在做梦了。”

    “没有！你没做！真的是我！凯瑟琳！是我啊！”埃瑞克眼里流出的血滴在她脸上，声音已经嘶哑。

    “哥哥！”女孩的身上绽放出莫名的力量，她抬起血肉模糊的手轻轻抚摸着埃瑞克的脸庞，“可我失血太多，看不到你了。”

    “别怕！我救你！我这就救你！”埃瑞克抽出匕首就要割自己手腕，女孩却平静地说“别”。

    “别。别救我。我太累了。”一滴鲜血从女孩的眼角流出，“那些狼，还有人都是混蛋。都来欺负我。”

    女孩反手握住了埃瑞克的手，流着血泪。“开始我想死。被它们拦住了。要我给它们生个孩子。然后就放我走。”

    “它们骗我。都在骗我。”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杀了我。哥哥。我太累了。求求你。哥哥。我真的太累了。”

    埃瑞克颤抖着，颤抖着拿起了手枪，对准了女孩的后脑处，慢慢地，慢慢地打开了保险。

    “下辈子，就让我做个平凡的女孩子...”女孩儿脸上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

    一声枪响。

    女孩的表情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个微笑上。

    “啊！！！啊！！！”

    埃瑞克双手抱着头，面对着慢慢化为灰烬，微笑着的女孩儿，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怒吼着。

    艾丽斯扑在杨帆怀里，泣不成声。

    “看见了么？那就是你放过的狼人！那就是你认同的人类！”杨帆强迫自己看完了整个过程，“你所坚持的原则，你所坚持的原则，真的值得么？”

    ————————

    “我羡慕你们。”脸上已经恢复平静的埃瑞克对杨帆道，嗓音还是嘶哑。“起码你们还有退出的权利。我已经没有了。”

    三个人把房间彻底搜寻了一遍，连这里的地图都找出来了，却发现，除了那条被炸毁的通道，就再没有其他通往地面的路了。

    艾丽斯哭累了，靠着杨帆睡着了。

    “艾丽斯小姐是个好女孩儿。别辜负她。”

    “不会的。谢谢你。”杨帆道。“为她报仇的时候叫上我。”

    “如果能出去的话。一定。”埃瑞克抽动了一下嘴唇，想笑一笑，但是没成功。

    “我们能出去的。”直觉告诉杨帆，一定有出去的办法，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

    “不行咱们三个就挖出去！”杨帆低低地道。经过一晚上的搏斗，他也很累了。他闻着艾丽斯淡淡的香味，后背靠在墙上也睡着了。

    “嗯？”杨帆猛然惊醒。

    “怎么了？”艾丽斯被他弄醒了，埃瑞克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常。

    “你们听见了么？哭声，是小孩的哭声！在哪里...”杨帆把耳朵贴在墙上，闭上眼睛聆听着。

    “这边！这面墙后十七米！”杨帆站起身来，往侧面走了几步，指着墙肯定地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艾丽斯惊喜地跳了起来。

    杨帆运剑如飞，把一块块的泥土和石头切碎，在他剑下石头和泥土没有任何区别；埃瑞克在他后面负责倒土，把土从洞里面拨出来；艾丽斯拆散了所有的办公桌和木门用来加固洞穴。杨帆这才发现自己有多厉害，十七米长，一米见方的洞穴，只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挖成了。他不禁想起了以前看的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面的主角用了二十年来挖一条隧道。若是交给他们三个，两小时就搞定了。

    他们三人连滚带爬地掉进了隧道另一边的屋子里（怕隧道塌）。杨帆和艾丽斯互相望望对方满是泥土和汗水的花脸，又望望来时挖的那个隧道，同时哈哈笑了起来，好半天才停下。

    “以后咱们去专门开个公司挖洞好了，绝对赚钱。”杨帆心想。他把门拉开一条缝观察了一下，外面是黑漆漆的走廊，没有一点动静。

    埃瑞克却没笑。他走到了屋角的床边，呆呆地望着，手指时而痉挛着攥成拳头，时而无力地松开，脸上阴晴不定。

    杨帆看了一眼床上**的婴儿，立刻愣住了。

    这个还带着脐带的女婴，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和一双绿色的眼眸。在她身上，杨帆同时感觉到了刚才那个死去的女孩和狼人的气息。

    “就是她。”艾丽斯对杨帆低低地耳语道：“任务的目标就是她。禁忌之血。被诅咒的一族。”

    “杀一个婴儿？”杨帆的大脑一片混乱，“你下得了手么？”他问自己。得知任务的时候他是抱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情来的，反正又用不着自己动手。

    杨帆以为自己可以漠视这一切。但当事情就在他眼前发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完全按捺不住想要阻止这一切的想法，他手痉挛着握紧了剑柄，随时准备出手拦截。哪怕面前的人就是十三氏族的首领，哪怕面前的人就是教廷的教皇，他也一样会这么做。

    无论杨帆对敌时多么的凶狠，无论他手上曾沾过多少血，本质上，他永远都是那个单纯的处女座男孩。

    性格，一旦定型就不可能再改了。

    埃瑞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慢慢地拔出泛着银光的匕首，悬在那个女婴上空。杨帆踏前一步准备出手，艾丽斯拦住了他，摇了摇食指，示意他看着。埃瑞克原本稳定而坚强的手在颤抖，几次想刺却怎么也刺不下去，几次努力都失败了。最后他长叹一声扔下匕首，抱起她失声痛哭了起来。漂亮的女婴咯咯地笑着，胖胖的小手使劲地揪着埃瑞克头上和她一模一样的金发。

    杨帆有点想哭，鼻子酸酸的。于是抬起头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从今天起，以前的埃瑞克就已经死了。”埃瑞克慈爱地抱着女婴，转过身来对他们道。

    “站在这里的只是个一心想把女儿养大的父亲而已。”埃瑞克脸上闪烁着奇异的光辉，一手拉下了脖子上刻着侯爵标志的家徽递给杨帆，“把这个交给他们。好运。”

    “你也是。”杨帆接过家徽，狠狠地抹了一下脸。

    “好运永远伴随着你。”艾丽斯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痒得她咯咯直笑，腿不停的乱蹬着。

    “我的朋友，关于那些狼人...”

    “此事必有所报也。”杨帆坚决地答道。

    “不不不，我的朋友，”埃瑞克摇着手，“报不了就算了吧。这是我的事情，不应该把你也扯进来，我...”

    “从我看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你的事情了，”杨帆咬着牙道，“他们触到了我的底线！我会让他们后悔的。”

    埃瑞克重重地拍了拍杨帆的肩膀，不再说话了。

    “有人来了！”门边的艾丽斯低声喝道。走廊里，传来了钉着钢掌的皮鞋踩在路面上的嚓嚓声。埃瑞克迅速把女婴放回了床上，三人立在了门口。

    “一个。”杨帆比了个手势。“人类。”

    “我来。”艾丽斯作了个手势，杨帆握着长剑警惕地站在一旁。

    脚步声停在了门前。“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穿着灰色制服，肩上斜挂着M16*的人端着一碗鲜血走了进来，立刻定住了，还随手带上了门。

    “名字？”

    “安东尼奥.班德拉斯。”

    “身份？”

    “地狱火的佣兵，军衔中尉，身份编号2239334764021。”

    “来这做什么？”

    “负责基地的保卫...”

    杨帆用手蘸了一点碗里的鲜血，在鼻子前闻了闻。

    “卡洛斯，这是卡洛斯的血！”

    杨帆捅了一下艾丽斯，对诧异的她道：“问问他们抓到了我们几个人，被关在哪里。”

    艾丽斯转向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中尉，盯了他一眼。中尉马上开口说道：“抓到一个，被关在外面的车里。”

    “大部分人已经撤离了。我们是最后一批。”

    “外面还有七个佣兵，二十六个来自美国的人类研究员，十七个C级（相当于伯爵），五个B级（相当于侯爵）的狼人。”

    “两小时后开始撤离，这里已经被遗弃了。”

    “五个B级！好大的手笔啊！”埃瑞克自言自语。狼人的生命和人类一样短暂，所以它们的强者数量远小于血族，这才是它们始终被血族压制的原因。B级的战士在它们中间已经是千中挑一了。

    “我们必须得打了。”艾丽斯听完后看了看表，对杨帆和埃瑞克坚决地道，“现在是早上八点。外面又是白天，你们，噢不，我们跑不掉。她，”她指了下吸着右手大拇指的女孩，“狼人们是不可能放弃的，到时我们一定会被发现。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干！”杨帆咬牙切齿地给自己打气，用仇恨压制心中的恐惧，“数量算什么！宰了他们！给我狠狠地砍！让它们以后提起你的名字就瑟缩在黑暗中发抖！”

    面对这么多敌人，杨帆不是不害怕，要是他自己一个早就跑了，反正外面的狼人也追不上他。他才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和这么多狼人硬拼。但是因为艾丽斯在这里，他是绝对不会逃的。

    “如果艾丽斯不在呢？你会怎么选择？”杨帆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也许，只有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才看得清自己吧。

    “怎么打？”埃瑞克有些怀疑，“它们太多了！”

    “我不是怕死，但我有不能死的理由。”埃瑞克深情地望着床上的婴儿，喃喃地道。

    “你们两个在这，我出去看一下。”杨帆蹑手蹑脚地摸了出去。片刻之后回来，寒着脸道：“我有办法了。”

    “地形就是这样，到时我们...”杨帆用匕首在地上刻出了一个粗略的平面图，狠狠地插在了地图旁边。

    “动手吧。”埃瑞克磨着牙，“我就是死也要倒在它们的尸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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