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我早就做了……”
安琴开始还不为叶乔的大呼小叫多生气,听司马南这样一讲,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自从再次找到司马南以来,她总是自觉地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管是言谈还是举止没有轻浮和挑逗,可司马南他怎么了?如果说今天在月亮村自己的行为让他下不了台,那也是因他先斩后奏的结果。但为了在叶乔面前有个交代,他一会儿说自己和方骏谈恋爱,一会儿又说和小公安好上了,现在还说自己一再缠着他办事。
如果他讲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叶乔对自己的一切谩骂和污辱都是理直气壮的了。她想不到一向表白深深爱慕自己的司马南,会不惜牺牲自己的自尊讨好老婆,一股气和着原本就有的倔劲冲上心头。她抢过手机拨通了叶乔的电话,毫不客气地对叶乔说:“听着,你去查一查你老公的电话号码,看看有多少时候是我找他了。你要有本事就看好自己家的门……这个世界没有抢得走的老公,只有你守不住的男人……你一天到晚骂谁呢?骂你自己去吧!”
汽车在公路上跑着,车里只听得见汽车奔驰的沙沙声,安琴的脑子里却是车轮在高速公路上画出的一个一个句号……高速公路上的冷风吹进车里,安琴的心里寒冷极了。一个没有男人庇护的女人,寒冷会时时这样吹进心里来的。那一刻她就下决心,再不和司马南在一起,除了给自己带来耻辱之外,他还能带来什么?命运不是一两个能给你帮助、给你点滴温情的人左右的,命运可能早就天注定了。
果然,那天回去后,司马南再没来找安琴了。安琴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说是休息也就是昏睡,没有一点轻松和愉悦的感受,相反心慌乱得像是地震前那些在泥土中早就预知将发生什么的小动物。她清点了自己的财产,余下的还是离开单位的那几万块钱,这几万块钱一点保障的感觉都没有给她,在城市里没有更好的朋友,没有亲人。
过去医院里有几个要好的同事,但她不想去找她们,估计谁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因为她们的那点能耐她太清楚了。赵越那里她没有去了,递了辞职信,换回了一千八百元的最后的工资。现在面临着的是新的生存方式又是什么。第三天她早早起来把自己收拾整齐,再次走向劳务市场。
时光好像并没有推移,劳务市场的热闹景象让安琴感觉到上次来这里仿佛就是昨天的事,中间的一段时间是梦幻般的虚无。
她的眼里少了第一次来时的焦躁,多的是冷静和沉着。她不会再去求助司马南这样的男人,他们的怀抱是那么地不可靠,他们的耳边细语是那么地不可信赖,就像*时男女口头的呢喃,只为着那欢愉神经的片刻冲动而来,当*过后,人们甚至不屑去回想那言不由衷的胡言乱语。
爱情这个东西不是一个女人的最后归宿,唯有一日三餐腹中的满足,才是心灵满足的基础,锦衣附体的温暖才是最实在的体贴。高贵的梦毕竟只是梦啊!
因为这次的求职标准不同,安琴第二天就有了工作,到一户人家里为一个六十多岁截瘫的老人做家庭护士。男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边和安琴谈条件的时候,边转动着手里的汽车钥匙。安琴的工作就是白天给老人输液,顺带给老人读读报纸,并不需要做其它的家务活,因为家里还有两个保姆。
男人身边站了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从头到尾一直都用手搂着男人的腰,还不时用满头的卷发轻轻擦着男人的耳际。她嘴里嚼着口香糖斜睨着眼睛上下打量安琴,等男人给安琴说好每月工资八百后,那女人一口把口香糖吐在地上,撒娇地说:“再加两百吧,叫她住在家里,把两个保姆盯着点。你就不怕我出去打牌的时候,那两个乡巴佬在你爸面前跑慢了。”男人用眼睛盯着安琴,想看她的态度,只要安琴点头,这两百肯定加定了。
安琴想都没想地摇了摇头:“我不住你们家的,晚上我有自己的事。”其实她也算过了,住主人的家里可以省下一笔房租,一进一出就是四百块。但她不想再把自己卖了,一天里总得有自己当家做主人的时间。彼此交换了电话号码后,安琴就回到小区整理自己的东西。小区的房子是住不起了,一个星期后她就准备搬出去,她想好了,要找便宜的房子还是南窑。
因为刚下过小雨,路上还是那么泥泞,七八点钟A市市中心正是灯火辉煌的时候,各种商业广告像春天摇摆的野花,张扬地舒展花瓣,唯恐过路的行人看不到它们按捺不住的情欲。
但南窑却异样的安静,也许是雨后的路灯下不能为那些好赌的小伙子提供干爽的场地,不能让拉客的买卖女子有倚门而望的盼头,看到的只有一两个推着小车的小贩在归家的路上。昏黄的路灯下,安琴在好几幢楼上看到了划着红圈,里面写着红色“拆”字的标记,才知道这里的时日也不多。但她还得往里走,手里提着给娃娃和她姐姐买的苹果和香蕉。
楼道里也很安静。敲开林阿莲的门,一股熟悉的泡菜味道迎面而来,娃娃两姐妹正在吃饭。姐姐瞪着眼睛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娃娃倒一下子跳起来,冲着厨房里就喊:“妈哎,那个卖×的婆娘回来了!”她跑进去太急,和端着菜碗从厨房出来的林阿莲碰个正着。林阿莲一手端着菜碗,愣愣地看了安琴一眼,一手啪地给了娃娃一个耳光:“你个死女娃子,人家阿姨想着看你,你还张起嘴乱说!”
安琴僵在那里,尴尬得不知该进该退。林阿莲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拉着她就叫吃饭。安琴把手里的水果递给她说:“我回来看看,还能不能租房。”
林阿莲无不遗憾地说:“你没看么,人都跑光了,要拆迁了。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娃娃看到吃的马上放了饭碗,揪了根大香蕉就开干。林阿莲一边在她手上抢东西,一边愁眉不展地说:“要搬新楼,补差价,我和老曹正心焦呢。谁想住什么新楼房,能住人就行,新的旧的有逑意思。”
安琴无言地站在那里,她想如果这么便宜的地方也不能收留她了,下一步上哪儿再去找地方。
林阿莲嘴里塞了馒头,眼泪噙在眶里,半天才说:“你住吧,住三个月,给她姐交一学期学费。”这是安琴见到她第一次温柔的样子,心中一紧,对娃娃刚才说自己的那话一点都不介意了。
三个月,三个月就三个月吧。过去的三个月中安琴演绎了人生的一段离奇,谁不说三个月是一段长长的时间。
方骏在安琴住下不久找到了南窑,那是司马南给他的信息。司马南在再次报道——方骏一个农民企业家举债资助希望小学之后,给方骏换到了人大代表的名份。方骏请他吃饭的时候,他只给方骏提了一个请求,叫方骏去看看安琴,至少要想办法不让安琴再住在南窑。
那里拆迁的消息是最近报纸上的热点,司马南看到关于拆迁中那些城市平民拼死力争的各种方式和星星点点的奇特新闻,心中多少对那个每天默默走进那片荒芜城区的女人存着内疚。分手后安琴再没有给他打过电话,这让他时时想起那宽阔的额头,现在这额头给他的感觉不光是聪慧,还有倔强。一个少年时代梦中的女人和他擦身而过。
蓝鸟停在南窑的拆迁区里,不管是谁看了都以为是房地产开发视察的人来了。方骏在车窗后看到那个曾经让他尊重、让他、感到扑鼻清新的女人提着一个塑料袋子,疲惫地从昏黄的路灯下向自己走来。他拉开车门迎着她钻出来,两个人就这么在路灯下默默相视了好一阵。
“我来给你欠条,是我欠你的!”
“谁欠谁的?我们不是两清了吗!”
“跟我回去吧,我不能让你住在这里。”
“我住哪里是我自己的事。再说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我还不是健康地活着!”
“跟我回去吧,我真的喜欢你呢,再也不会让你躲避谁了。”方骏一把抓着安琴的胳膊,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我真的喜欢你呢!”
安琴转眼环视四周座座苍凉悲壮的南窑破楼,眼睛掠过一个一个醒目的“拆”字,嘴角一撇笑着说:“难道你忘了,咱们可不是一两岁的孩子!”
说完话,安琴径直走了,留下方俊怔怔的在原地发呆。
其实,要是说起来,林阿莲这一次对待安琴还是很大方的。反正这里就要拆迁了,所以很多租房子的都早早搬走了,林阿莲的方子空了很多,索性就把一个独门的小院子给了安琴住。
鲁辉出现在这个小院门前时并没想到他的命运会由此改变,尽管他知道爱情就像一道可怕的符咒,他应该远离,但他如今的做法却正相反,由此他进入了一个自己无法把握的轨道,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左右他的生活。
他站在小院门前。
门虚掩着,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看上去影子比他矮许多。他有点紧张,他感到自己的心比平时跳得快了一些,心脏的搏击很有力,心脏收缩时甚至隐隐地有点疼痛。这很可笑,他想,为什么要紧张呢?
影子却很从容,这对他多少是个安慰。他抬起手,准备用两个指关节敲门。他的指关节在将要碰到门板时停住了。手擎在那儿,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他听到院内有撩水声。水的声音听起来竟是这么悦耳,仿佛每个水珠中都有一个正在演奏的乐队,他谛听着,用灵敏的耳朵捕捉着每一缕声音。院中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声音就来自桂花树下。两只鸟在桂花树上啾啾地叫,他看不到它们,但能根据树叶的抖动判断出它们在哪个位置。
他抬腕看看表,十点十分,比约定的时间早二十分钟。
很好。完全和预想的一样。
他轻轻地叩响了铁门。
他更专心地谛听着。他听到了敲门声的回响,听到了铁门开启的吱钮声,听到了水珠跌落水中的声音。门是自动开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