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他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跃觉得异样,看着纱帘后面若有若无的光影,某种莫名的感觉滑过心间。
他抬手撩起纱帘,朝里面走去。
室中静谧无声,一点松明在壁上静静燃烧,家俱和地面都落着一层晚霞般的颜色,妆台上的铜镜泛着半明半暗的光泽。漆扆遮着床榻,两足间的缝隙透着一线亮光。
跃移步向前,待绕过漆扆,心猛然顿了一下。
罂坐在榻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后。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衣,以两根细带吊在肩上,半遮半掩之间,肌肤如玉,胸前妙曼的起伏和勾人心魄的长腿一览无余。
罂双眸望着他,浮光含羞如水,双唇红润而诱人。
跃的眼底骤然深黯。
“跃”罂的声音低低,才出来,已经被扑上来的跃狠狠堵住
罂为了跃的生日忙碌了一天,耗费面粉半斗,猪肉骨头葱花若干,还有丝绢丈余。
起初,她不大有自信。毕竟这样的全套勾引涉及技能太多,她是第一次实践。
至于效果么罂筋疲力尽之际,听到跃在耳边呢喃:“那绢衣是你做的?”
罂迷迷地应了一声。
跃的唇舌与她交缠:“下回再做”
她觉得能打九十分以上。
一觉睡得沉且漫长,罂梦见了许多东西。
有莘国、睢国、大邑商,还有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她记起一些过往,孤儿的身份,本能地追求更好的生活,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最后因为赶时间开快车离开了那个世界。
好生活是什么样子?当年她闲下来的时候,常常会想这个问题。
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她也常常这么想,每踏出一步都会比过去更加深思熟虑。而这一切,因为遇到跃而慢慢改变。她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人,满心想着怎样会让他更快乐,跟他待在一起,每一刻都觉得满足这些事若放在从前,她会觉得那是天方夜谭。
罂觉得,这或许就是好生活。
迷蒙中,她觉得身边的人似乎曾经起身离开,没多久,又回来。再过了不知多久,颈边传来麻麻的触感。罂偏偏头,那感觉却追随而至,熟悉而缠绵。
不必完全清醒,罂也知道那是什么。
她弓起身体,轻笑出声,睁开眼睛。
毫无意外地,跃宽阔胸膛出现在面前,暗光中,肌理起伏着细腻的线条。
“醒了?”跃的声音喑哑,低低振响。
“嗯”罂懒懒地应道,身体蹭了蹭,找个舒服的位置窝在跃温暖的怀里。
跃的手臂环着她,亲了亲她的脸颊。二人肌肤相贴,罂可以感觉到那身体里传来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力量像擂鼓一样。
他的手指摩挲在罂的发间,一下一下,很舒服。
昨夜折腾得厉害,罂的睡意被撩起。她眯眼,将视线越过跃的肩膀。纱帘低垂,外面的光照看得不大分明,心里却大约知道时辰不早了。
“你早就醒了么?”罂伸个懒腰,抬头蹭蹭跃的脖子。
“嗯。”跃笑笑,答道“小臣乙将我唤醒的。”
“有事?”罂问。
“嗯。”跃长长呼吸一口气,语声低低“父亲又病了。”
生活重归二人世界,日子平静下来。
秋风一天一天变得更凉,王畿气候温暖,没有冻雨落雪,人们只消单衣外面披上毛氅便能过冬了。
大邑商那边常常传来些消息,却不尽人意。
天凉之后,商王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时而牙痛,时而头痛,据说脾气愈发暴躁。可是他仍然执拗,无论王子弓、王子跃或王子载,商王一个也没有召回。
上个月,商王梦见百鸟聚集大社,骇然而醒。他令贞人毂行卜,卜有大祟自西而来。果然,到了月末,一场罕见的大雨降下,河水暴涨,竟成秋涝,冲毁田地乡邑无数。
每每来使提到这些事,跃的眉头便会锁起。虽然对着罂的时候他从不流露忧虑,但是罂知道,跃常常会在夜里醒来。
当深秋渐近,又有消息传来。被商王流放到奄的王子弓得了重病,据说已经卧榻不起。
闻言之时,跃的脸色骤变,似乎天气也冷了几分。
“跃,”罂终于忍不住,轻声问他“若小王不回大邑商,你会继位么?”
若在从前,跃会淡淡一笑,道:“父亲还在。”
可是现在,跃却看着罂,好一会,露出苦笑,没有答话。
一切尽在不言中。
罂知道跃志不在此,可是自从王子弓离开大邑商,一切都在改变。无论商王、载、兕任还是别的人们,甚至罂自己,似乎每个人都预见着这一天,嘴上不说,却默默等待着它的到来。而跃身上背负着与生俱来的责任,不容逃脱。
没过多久,当大邑商的小臣带来商王的召令,谁也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惊讶。
“罂,我等要返大邑商呢。”跃无奈地说。
罂看着他,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