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还要吃山药搅团呢!”
钱虎第一个鼓掌,可是没有人附和钱虎。钱虎也不管这些,鼓了一阵掌的他掉头就走了。社员们见马书记进了庄门,便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进屋后,钱风兰又给马炳盛了半碗搅团。马炳边吃边说:“看来真让你给说准了,大家不热烈呀!”
“不热烈的原因在第二组,要让这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去卖酿皮子赚钱,做生意,难哪!”
“说难也不难,关键在引导。你说的对,干部先带头卖,让他们跟着看。他们见干部把钱赚了,进腰包了,他们会动心的。”
正说着,钱虎手提着包进来了。他说:“马书记,吕书记,我先走一步,先到油建公司,后和大队抽调的人一块儿上省里。”
吕黄秋忙下炕说:“这么着急干啥?有气的风匣不是三咔哒!”
“吕书记,谢谢你!真没有想到你还这样信任我。我这就走,我找我那些朋友们去。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一圈你们就知道了。”
“我们相信你!”吕黄秋握着钱虎的手说。
钱虎说:“书记,别计较我的过去,请你一定相信我。我呢,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保证,以实际行动感谢书记的这份信任。我钱虎如果不能做出点成绩来,我就不是人!”
“1号目标”一路风驰电掣开到了省城,宿伟他们的两辆警车死死地咬定了目标不放。果然是做贼心虚“1号目标”不停地打着喇叭,慌不择路,任你凹凸起伏的路面,它只管往前开。按理说,宿伟他们乘坐的警车是美籍华人企业家于菲女士赠的高档越野车,早就应该追上目标了。可宿伟想到的是现在他手里没有任何要搜查军车的命令,你超过人家又怎么样。你拿不出搜查令,你就无权让人家停车接受检查。另外,宿伟还有一点担心:他担心“1号目标”也在耍花招。如果是这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宿伟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向省公安厅副厅长汪吉湟进行了电话汇报。汪吉湟征求宿伟的意见。宿伟坚定地说,事已至此,只好对“1号目标”进行检查了。他说,他一点也不甘心,要错就错到底吧。错了从头再来。汪副厅长严肃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能批准你的行动,除非有80%的把握。
宿伟说,厅长,我有80%的感觉“1号目标”肯定有问题。汪吉湟交待说“你盯住目标,注意对手偷梁换柱。”
宿伟瞄了一眼已经停在“军事管理区”院里一动也不动的车说“目标就停在一家部队单位的院里,我们在外边看得清清楚楚。”
“那好,我这就亲自去军区要搜查令。另外,省烟草稽查局的同志也会到现场的。你要稳住目标!”
宿伟向大门口站岗的军人出示了证件,站岗的军人请示完值班首长说:“你们进来可以,但没有上级的命令以前,你们不得对那辆车进行检查。否则,你们就不能进去。”
宿伟答应了门卫的要求,进大院围住了“1号目标”正在这时,一辆军用吉普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了四位全副武装的军人。他们前后左右守住了汽车。
宿伟见到这阵势,越发地感觉到车里可能又是一车军用被子。怎么办?是继续留下来检查,还是请示后离开?如果检查的结果仍是一无所获,那么这将意味着今后一段时期内,那些个有问题的“军车”又会在任何一个地方畅通无阻了。如果撤走了,这车里真有问题怎么办?不行!还是留下来查!主意一定,他们便坦然地等待着汪副厅长的到来。这时候,意外发生了。“1号目标”的司机和助手下楼来了。他们旁若无人地上车并发动着了车。宿伟他们马上拦住了就要前行的军车。
一个军人跑步上前,向宿伟敬了个军礼:“首长,你无权拦部队的车!请你们马上离开!”
“对!请马上离开!”另三位军人上前三步,齐声说。
宿伟还礼后说:“对不起,这是一辆涉嫌违法犯罪的车辆,决不能开走。我们省公安厅的汪副厅长已到军区,他马上就会开来搜查令的!”
“那也不行!请马上离开!”四位军人又前进了几步。
“请等1分钟!”宿伟当机立断,拨通了汪副厅长的手机。他说了几句话后把手机交给了军人:“你们首长的电话!”
军人接完电话后,把司机和助手请下了车:“上级指示,这车不能动!”
过了一会儿,省烟草局的官员到了。紧接着,汪吉湟和军区军车稽查队的首长也到了现场。
“汪副厅长,你们可以检查了!”军车稽查对汪吉湟说。
“开始吧!”汪吉湟下达了搜查命令。
烟草局官员和公安干警取开了车上的篷布,从车上卸下了包装完整的一箱箱“九龙”牌极品香烟。
“打开箱子检查!”汪吉湟又命令道。
宿伟亲自用圆珠笔划开了封条,打开箱子一看,大家都傻眼了:箱子里全是木器厂里的下脚料:锯末。
打开了几个箱子,都是锯末
“汪副厅长,这难道就是你们要查的假烟吗?”军区军车稽查处的军人问道。
“这等检查完再说吧。”汪吉湟也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检查结果出来了,整车装的全是“九龙”牌极品香烟外包装箱,箱内无一例外的全是新新的锯末。
军车稽查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守车军人站在了一边。省烟草局官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赶快封好箱子,照原样装好车,向人家道歉!”汪副厅长冲宿伟说。
宿伟无可奈何地指挥警察忙碌了起来。
汪吉湟的手机响了,是省委书记于波打来的。省委书记让汪吉湟马上到他的办公室。汪吉湟合上手机后给宿伟交待了几句话后就乘车离开了。
省委坐落在九龙市著名的南京路上,坐北朝南。门口两只硕大的石狮子,呈白色静静地蹲在也是石头刻的地座上,目不斜视地望着大道上东来西去的车水马龙。红色的大门旁站着两名威严的武警战士。虽然武警部队的业务职能归省公安厅管理,可进出省委大门必要的手续还须办理,哪怕你是公安厅副厅长。汪吉湟让司机停车,朝武警战士出示了通行证明后,警车顺着正面省委的办公大楼驰去。省委办公楼门前仍然有武警战士把守。汪吉湟出示证件后,武警战士立即向首长敬礼并放行。汪吉湟进大厅乘电梯到了省委领导办公的十楼。他顺走廊来到了十楼的右手把头,因为省委书记的办公室在这里。省委书记办公室的斜对面有一个小型的楼梯间,这是只供省委主要领导上下楼用的。楼梯间外面的小厅里,省委书记的警卫员全副武装,面对省委书记的办公室,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见汪吉湟走了过来,他往前几步,立正敬礼后说:“首长,对不起。如果没有预约,请你别再往前走了。”汪吉湟也向警卫员还了礼,他说:“我是跟于书记预约好了的。”“请稍等。”警卫员说着拔出了腰间的对话机,还没有等警卫员说话,省委书记的秘书已经迎过来了。警卫员见状便退后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秘书热情地把汪吉湟接进了办公室内的小客厅,给汪吉湟泡上了‘九龙’牌上好龙井。他说:“汪副厅长请慢用,我去请于书记。”秘书说完轻轻地走进了小客厅一角的门,不一会儿,省委书记于波大步走了出来。
“于书记,你好!”“吉湟,你好,坐、坐,随意一些。”
秘书给省委书记送上水杯后,又轻轻地走了出去。“吉湟,怎么样?吕黄秋还未交待地下烟厂的事儿?”
“是的。这两天,他天天都讲他的过去,讲他如何如何用人,如何如何创业。按事先答应人家的,这些问题得等人家讲完了,才能讲真格的。不过,于书记,我们也在外围做了不少工作。昨天到今天,宿伟他们又碰了两个软钉子。”
汪吉湟把查两辆军用汽车的情况给于波做了一番汇报。
“吉湟呀,我请你来就是为这件事儿。”正说着沙发旁边的红色电话机响了。汪吉湟知道,省委书记的红色电话一般人是不会打的,也不可能知道它的号码。
“哪位?是程市长呀,过来吧,过来我们一起谈。吉湟同志也在好,好,好的。”于波放下电话后说:“正好程市长,这‘程市长’叫顺口了,省纪委程忠书记要过来汇报兰强的情况。听说你也在,他很高兴啊!”“要不我在外面等一等,你们领导谈工作,不太方便。”汪吉湟站起来要走的样子。
“坐坐,没关系的。”于波的口气是勿容置疑的:“我们谈工作,对你不保密。同时,我要给你谈的事呢,也让程忠同志听一听。”
见省委书记这样,汪吉湟只好又重新坐在了沙发上。于波又接了几个电话后,吩咐秘书说,他要和程忠、汪吉湟谈工作,再别把电话打进他的办公室了。话音刚落,程忠推门进来了。他热情地和汪吉湟握手打招呼后,冲于书记笑笑说:“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于书记可得请我和汪吉湟同志吃饭哟。”“嘿程市长呀,正好有新城的葡萄酒,我保你喝个够。”秘书给客人倒好了茶水,又在于波的透明茶杯里倒上了清亮亮的白开水,然后冲程忠、汪吉湟点头笑笑,带上门出去了。
“于书记,可真是骇人听闻呀!”程忠冲于波说:“我以为祁贵受贿近两千万是一个不得了的数字。这不,祁贵刚枪毙才半年多一点,这兰强又出来了。这家伙捞钱的手法可真是登峰造极呀。”
“噢,”于波说:“他受贿多少?”
“受贿的具体数字还没有最后核实,但绿桑的事已经基本查清,他在给新城联系购买的400辆绿桑车上,就装进了腰包两千四百万哪!”
“是去年秋天那批更新的出租车?”
“不错!”
去年秋天,新城市市中区人民政府给市委、市政府打了个更新出租车的报告。市上研究后认为,这是新城市靓点工程的一个重要方面。同意对新城市的两千多辆出租车分期分批更新,首先更新已经到报废期的400辆出租车。拿到市上的批复后,兰强亲自飞往上海,以每辆车十二万元的价格订购了400辆绿色桑塔纳出租车。这些车主们东借西凑、贷款凑够了十八万元(入户等费用六万元),开上了崭崭新新的绿色桑塔纳小轿车。这四百辆出租车在新城市刚刚亮相,就受到群众的欢迎,这些出租车生意异常的火爆。半年过去,新城市未到期的出租车全喷上了象征环保、生命的颜色———绿色。出租车司机们高兴到了半年以后,忧愁来了。他们发现,这批“绿桑”的质量那是差得不能再差了。别说车况越来越糟,就是车上所有的零件十之八九都是今天坏这个、明天坏那个。出租车司机们给上海的厂家打电话、写信,都无济于事。厂家让他们去找当地的维修站,这批车厂里不负责三包。司机把车开到了省城九龙市的桑塔纳维修站,维修人员告诉他们,这批是特价车,维修站没有免费维修更换的义务。问为啥叫特价车?回答是无可奉告。要问就问原来购车的人或单位。司机们找到了新城市市中区更新出租车办公室,回答也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一问题。又问什么是特价车,回答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市委书记汪强接到群众举报信的同时,省纪委书记程忠也接到了来自新城的不少告状信。他们感觉到兰强可能在这批车上做了什么手脚。于是,省、市纪委的同志奉领导之命赴上海调查,才知道这批车根本不是上海原厂生产的,而是河南一家给上海供刹车管的个体小厂装配出来的,每辆车的实际价格才五万多元,加上开发票和给上海原厂服务部的管理费、税金和运费,刚好是六万元。这不,一辆车多收六万元,400辆车就是两千四百万元,全进了兰强的腰包。
“这些人怎么会这样?”于波生气地在老板台上击了一掌:“马上通知新城市,在封存兰强的存款和退款中拿出足够的钱来,赔偿这些车主,并且,处理好善后!”
“于书记,你又发脾气了。”
程忠提醒于波说。“能让人不生气吗?你说说,程书记,这样子的事放在谁头上不生气呢?”
“是呀,这样的事凡是有点正义感的人听了,都会很生气的。你刚才说的赔偿的工作,汪书记他们已经开始了。估计十天半月就彻底处理了。”
于波还在生气,他轻轻地说:“要彻底、干净,决不能留下后遗症”
半天了,于波才从愤懑中回到了现实。他说:“两位到我家去吧,我要给吉湟同志说的这件事跟我家的地下室有关系。”
“好呀。”程忠马上响应“我可是好长时间没见过弟妹了,走!吉湟,让于夫人给咱们做行面拉条子去。”
于波要给汪吉湟讲的是近来的一种预感。这种预感,在他任新城市公安局局长、龙江省公安厅副厅长时就多次被验证过的。他知道,这是公安人员的一种特殊本领。在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中,你就会感觉到这跟某一个案子有关。顺藤摸瓜查下去,果然就是这种结果。现在,他彻底离开公安工作岗位了。这样子的感觉、预感已经与他没有任何相遇的机会了。可是近来,他突然又有了这样一种感觉、这样一种预感。事情的起因是他搬进1号别墅区不久的事。1号别墅区是省委省政府高级首脑的住宅区。这不仅是一片很豪华的别墅,更重要的是这里住的人与众不同。就像小汽车的牌号一样,越高级的首长车号的数字就越小,反之数字就越大,等排到一般老百姓那里,这号码就更大了。别说懂此道的部门及人员,就连老百姓都知道这个道理。如某地00001号车,那肯定是市委书记的座车;如“0”牌00001号那一定是省级交警首长的座车。这1号别墅区的来历,也像小车的牌号一样,它的主人不是高干也是高高干。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地方能显示“1号”的特点:一是出入大门的车辆都很高级且守卫大门的全是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二是别墅的样式是欧洲风格,十二分的别致,大院里有流水、有假山、有散步凉亭,有儿童游乐园三是别墅区除正面是很高的铁围栏外,后边、东西三面均是小巧玲珑的三层门脸房,且这些门脸房的后墙上没有一扇窗户。也就是说,这些门脸房虽然是建在别墅区边缘,与龙江省的高级领导干部们近在咫尺,可实际上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你在这里只能经商,后墙内是啥样子你根本不可能知道。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因为1号别墅区这块地皮是九龙市的黄金地段,所以当年的吕黄秋提出的条件是,他可以无偿的给省上建一批足够省级领导人住的别墅,但是除正面外,另外三面修建的门脸房全归环球公司。只此一项,环球集团九龙公司除办公房外,其它房屋每年的出租收入就达五百多万元。
凡此种种,都给这片别墅区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所以“1号别墅区”的名字就渐渐传开了。到今天,九龙市的人民都习惯地把这片别墅区称为“1号别墅区”了。
省委书记于波住的别墅坐落在东头后三排第一栋第6号。这里原是省委副书记马炳的住处,马炳调到青江省后,6号别墅的主人就变成了于波。和过去不同的是,6号别墅门外一侧,临时建了一间警卫员值勤的小屋子。省委书记的警卫员也是与众不同,所不同的就是他看人老是用有色眼镜看,仿佛来省委书记家的人大多是坏人。就连真正的好人,在他眼里也会有问题。所以,一般的人想到省委书记家里做客,那可是难,难于上青天。
于波的那种特殊的预感就来自这套别墅。所以。他请汪吉湟和程忠到家里来,不是单纯的为了让他们吃行面拉条子,而是要彻底破译这个“预感”的“密码”
油建公司坐落在汤山脚下一处狭长的地带里,现在的新城市,几乎三分之二的地盘都是油建公司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这里只是汤县的一个镇子。一个其貌不扬的镇子,它的地下确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石油资源。正因为如此,国家才投资在这里建起了油建公司。由于油建公司的存在,这里的繁华程度比起汤县来是有过之无不及。一是油建公司的职工及家属约有十万人,再加上围绕油建公司为其服务的建设、金融、市政等单位又有近十万人。再加上这里的工资水平高,所以其消费水平远远在汤县之上。吕黄秋正是瞅准了这一点,他要让这些有钱人给吕九庄的宏伟大业做点贡献。
以大队长吕黄永为首的饮食服务队,在油建公司中心的大什字一角扎下了营盘。他们就地取材,依托油建公司一厂矿的一面高而长的围墙,搭起了一排简易的平房。已经入冬了,为了御寒,他们把蒸酿皮子的炉子修在了住房的地上。这样二十四小时炉火不熄,既取暖又蒸面,两全其美,其乐融融。叫它小平房,是因为远看外表的样子跟小平房差不多。可近看就没看相了。长柴泥巴抹的墙,乡里拆来的牛圈门、牛勒巴窗安在了这没看相的墙上,像地道的农家牛圈。进到平房里头,更是寒伧得不像样子。房子的东半边是土块搭起铺上麦草的大炕(通铺),西半边是用土块码起的一个硕大的土炉子。炉子的一边是,做酿皮用的大缸、大盆,还有大队的大缸之类洗酿皮用的大案板等东西。
晚上,是女人们的世界。她们叽叽喳喳,洗的洗、蒸的蒸,到天亮时,她们就把白天卖的酿皮子全准备好了。白天,女人们睡觉,男人们挑着酿皮子到各个厂矿、集市去卖。上夜班的女人们烟熏火燎、吃苦受累。很自然就挺过来了。可上白班的男人们确经历了一番由农民向商人转变的极其艰难的过程。好在有大队长的带头,开始几天还有点不好意思,过了几天也就少了几分羞涩多了几分气派了。因为油建公司的工人们有的是钱,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呢。他们三三两两来到酿皮担跟前吃了还不算,走时还要给家里带上不少。有时三五个人就把一担子酿皮全包了。吕九庄的农民们第一次感到了钱是如此的容易赚,第一次有了一种自豪的感觉。钱容易赚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在这之前禁止自由市场、自由买卖,没有人敢在大工厂里摆摊设点。现在,改革的春风刚刚吹到这里,吕九庄的农民们率先到这里来做小生意,且又是地方特产酿皮子。你想想,他们的生意能不火吗?这种自豪感来自城市人对他们的那份尊敬。过去,他们到城里,人家对你是不屑一顾的样子。可今天,因为你要靠诚实、凭手艺吃饭了,况且他们也爱吃这种具有地方特色的小吃。你说,他们能不高看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兄弟吗?
有了这种赚钱容易和自豪的感觉后,他们很卖力,按大队的规定,他们每人每天卖掉一担子酿皮子就算完成任务。一担酿皮是三十斤面;就是九十碗面皮子。一碗卖三毛钱,就是二十七块钱。百分之九十归集体,百分之十归个人。完成任务,一个人净赚两块柒角钱。两块柒毛钱,这是多么诱人的一个数字啊!过去,别说一天挣这么多,就是一个月有这么多,他们也会很满足的。钱的力量是无穷的,挣一个想两个是人的天分,也是每一个农民的强烈欲望。没有等大队长发话,他们自发的把一担的任务增加到了两担、三担,甚至更多担。任务增加了,可卖的也是越发快了,赶到中午工人们上下班,男人们都早回来了。回到窝棚里,炕上一躺,悠然自得地抽上一支喇叭烟,再美美的睡上一觉,感觉比神仙还要快活。
转眼之间,二十多天过去了。天虽然冷了,可大家的干劲是越来越足了。就在这个时候,大队支部书记吕黄秋来了。大家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围在了一起。
“黄永,”吕黄秋问大队长:“情况怎么样,最多的挣多少?最少的是多少?”
“最多的一天能挣四十块左右,最少的也就是二十块左右。”
吕黄永给吕书记详细地汇报了饮食服务队的情况,队上每天的收入情况是非常可观的,比原来想象的要好得多。服务队共三十二个人,平均每人每天给队上上缴210元,已经干了二十五天,总收入是168000元。扣除面和油、醋等调料的钱,纯收入是16万元。
“好!好!黄永,你们干得好呀。”吕黄秋点燃了纸喇叭烟,狠狠地抽了一口说:“建筑维修队也干得不错,赶到过年干干的挣它20万块。照你们这种干法,到过年挣的肯定比他们要多。嗳,黄永呀,挣得最少的是谁呀?真是个白肋巴,一天才卖五担面。”
吕黄永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个白肋巴就是我呀。”
“你?”吕黄秋吃惊地问:“你也亲自去卖?”
“大队长会招呼人,卖得比谁的都快。可他事儿也不少呢,要采购、要收钱、要记账的。”有人接上了话茬。
“你的不算,黄永,你给我悠着点。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哪!”
“铅丝厂的事怎么样?”吕黄永着急的是办工厂的事。
“产品还是不合格。快了,快了。我今天来一来看看你们,把你们的钱收回去。二来吗,到油建公司去磨那个老师傅。”
“还是那个老师傅?”
“是呀。”
“你不是去八九次了呢?不成就算了,另想别的办法。诸葛亮才被刘玄德请了三次,可他倒好,去了九次了还请不动。”
“可这方面的技术全县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呀。黄永,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别说十次,一百次,我也得去!”这就是吕黄秋的性格,这就是他的脾气,只要认准的事,十头牛也难拉回。这一点作为大队长的吕黄永是再清楚也不过的。
吕黄秋又来到了老师傅的家门口。这次他没有提清油、扛白面,他吸取了以往九次的教训,他抱着第十次失败的心理来找他。免得人家第十次不开门,你还得把白面扛回去、清油提回去。
吕黄秋轻轻地跺跺冻麻了的双脚,用双手搓了搓冻红了的耳朵和方方正正的脸,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举起了右手,咚!咚!咚!小心翼翼地敲了三下,生怕这家的女主人像最初的几次一样,骂他个狗血喷头,轰他快走。但是,事业成功的支点———大队第一个工厂铅丝厂的父老乡亲们都在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去呢。他如果没有请上师傅去,怎么面对这些好人呢?为了办这个厂,
大队的老老少少,蹲街台卖酿皮子、十冬腊月的泥墙搞维修,有些人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点积蓄全拿出来了。
这些日子里,铅丝厂的工人们(实际上是刚放下农具的农民)在吕黄秋的指挥下,搞规划、搞设计,没黑没白的修建厂房、搬运机器,东拼西凑筹集资金。如今,几十万元的机器设备就躺在他们亲手建成的厂房里,可是没有人会用它,谁也不敢摁那个红色的电钮,生怕一指头摁下去,那几十万元就会泡汤了似的。你看人家县城的工厂,大老远就能听到轰轰隆隆的机器声。那些白白净净的小伙子们、姑娘们身穿工作服坐在那里,只要手指轻轻的那么动上一动,想让哪台机器停下来,哪机器就得乖乖的停下来,想让哪台机器干活,哪机器不得不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多神气、多牛气啊!我吕黄秋也要让大队的小伙。姑娘们神气一回。城里人是人,我们庄稼人也是人,不缺手不缺胳膊,不缺心眼,为什么不能和他们比?
想到这里,吕黄秋抖抖索索的手伸直了,又一次响亮的敲了三下。
“谁呀?”老师傅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铁门传了出来。吕黄秋像
在做贼似的应了一声:“是我。”
“你是谁?”“是我,我姓吕,是从吕九庄来的。”
老师傅打开了门,见又是这个不屈不挠的吕黄秋,心里一沉:“你怎么又来了?”
吕黄秋:“”老师傅心想,看来这个小伙子是盯紧我了,不出马是不行了。其实,上次吕黄秋走后,老师傅的心就活络了,他想这个人再来,他一定去。说实在话,他早就喜欢上这人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股子劲吗?
这扇顽固的门,终于朝吕黄秋打开了。他刚刚迈进门,老师傅的老伴从卫生间出来了,仍阴个脸,也是那句老话:“怎么又是你?”
吕黄秋忙赔着笑脸说:“给你添麻烦了。”
老师傅不耐烦的朝老伴摆摆手:“快去,忙你的去。”
就是这位退休老师傅和吕黄秋一起,带领大队的小伙子们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终于试生产出了第一批合格的产品。
望着自己和大伙儿生产出来的合格产品,吕黄秋高兴极了。他说大家赶紧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我们到外贸公司送货。后天我们加把劲再干。
说完,吕黄秋就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工人们为他们的厂长盖上了大衣,让他睡吧,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觉了。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和外贸公司订好出口到伊拉克的钢丝,那边突然提出不要货了。
“什么?”吕黄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把捏湿了的电话机话筒往耳朵上靠了又靠。这回他听清楚了,电话那头的钱虎说,人家确确实实不要吕九庄铅丝厂的货了。
他不甘心会是这么一个消息,冲着话筒大声说:“钱虎!半月前他们还一个劲儿的催货,我们的产品质量也刚刚通过鉴定,完全合格,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吕书记。”钱虎也心情沉重地说:“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