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鳖儿子跟你闹着玩的,”刘老义在火上烤着手,看着菊生说:“要是你二哥真给枪毙啦,老子保管赔一个活的给你!”
“可是我在票房里看了一遍,没有看见我二哥。他们说管家的把他叫了去,也许是真的。”菊生噙着眼泪说,喉咙仍在壅塞着。
“那就对啦,”王成山放下心来插嘴说“一准是管家的叫他去问一问家中情形。别害怕,等会儿我再带你去票房一趟。快蹲下去烤一烤,这几天你的耳朵都冻烂了。”
刘老义笑着说:“刚才老子打票房出来,看见赵狮子把你二哥绑在柱上用鞭子抽,我说狮子,对“远方朋友”留点情,别他妈的扬起鞭子来没有轻重!’赵狮子挤挤眼睛,二红也对我摇摇手,我知道他们是故意做样儿看的,准定他们还没有打他几下子,管家的就把他叫去啦。现在咱们别谈这,娃儿,我问你,”刘老义忽然鬼祟地放低声音“你干老子待你好不好?”
“好,”菊生不好意思地回答说,仍在半信半疑地想着他二哥的生死问题。
“晚上睡觉怎么睡?是不是睡在一个被筒里?”
菊生点点头,觉得这位麻脸蹚将的口吻和眼色有点奇怪,使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听说你干老子怕你冷,叫你跟他一头睡,是吗?”
菊生没有点头也没有做声,觉得刘老义在用一种卑鄙的猜想侮辱他。他要冒火,只好低下头去,保持着严肃而倔强的沉默。
“你干老子想打你的坏主意,你要小心点!”刘老义警告说,嬉皮笑脸中带有严肃。“他这个人是水旱路都爱走的1。他一把你从票房要出来,我们就猜他要有这一手。”
1意思是既贪女色,也好男色。
好像一闷棍打在菊生的头顶上,使他的眼前突然间昏暗起来。虽然他还是一个孩子,但这一类事情他知道得相当清楚。从他刚刚学习语言的时候起,大人们和别的孩子们就教他怎样骂人,而一句最普通的骂人的话是指的鸡奸行为。在他幼年时代所生活的半封建社会,地主阶级对男色的爱好还很流行,这事情谁也不认为是人类的一种耻辱和罪恶。一般说来,当时的戏子和澡堂堂倌,卖水烟的和修脚的,以及所谓“当差的”多是地主老爷们的泄欲对象。在城市中,还有人男扮女装,专门做这种营生。菊生的祖父一代,大部分的人都是什么事情也不干,把时间和金钱消耗在抽大烟和玩戏子两件事上。从小学到中学,菊生看见过不知多少所谓“兔孩子”1,还知道有不少比较漂亮的小同学被大同学强奸或诱奸,多少大同学因同性恋争风吃醋引起来打架斗殴,甚至学潮。这类事情他知道的是那么清楚,所以刘老义的话对于他比死更可怕。他可以用镇静的微笑迎接死,却无法用同样的态度去迎接这种极端可耻的侮辱,假如王三少果然有这种企图。好久,他眼睛发花,呼吸急促,浑身发颤,紧紧地咬着嘴唇,吐不出一个字儿。
1在河南人称娈童为“兔孩子”对于那些有娈童行为而并不公开卖淫的人,也可用这称呼。“我想他不敢。”王成山瞟了菊生一眼,对刘老义说:“菊生跟小伕子不是一路人,不能想怎着就怎着。”
“那要看菊生肯吃不肯吃。俗语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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