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来啦,这是来视察工作的?”宋小霞把扫把远远一扔,上前说。
“我来这儿,看看百货商店的情况,你是叫……”
“宋小霞,我去年还给您送过罐头呢?”
“那长毛的罐头就是你送的?哎呀,你那罐头可真是……”说起宋小霞的罐头,这个苏科长止不住的想笑:“对了,我尝了一下你们街道今年产的罐头,味道是真不错,咱们百货大楼打算进上一批,放着卖,罐头在哪儿呢,我看看东西。”
宋小霞的脑瓜子飞快的转着。
陈月牙的罐头瓶子跟别人的不一样,而这个苏科长手里就拿着一只陈月牙的罐头瓶子,这证明,他来找的,是陈月牙的罐头,毕竟都在百顺街道,而这个苏经理,固有的认识,以为百顺街道的罐头,全是她做的。
大好的机会啊,往百货大楼供罐头,她只需要做一批跟陈月牙一样的罐头瓶子,再把水蜜桃灌装进去,不就行了?
“这罐头是人陈月牙生产的,宋小霞,赶紧去扫你的街道。”就在这时,何向阳不知道从那儿窜了出来,突然一声高喝。
“何向阳,有本事你就管好你儿子,少在这儿跟我唧唧歪歪。”宋小霞气急败坏的说。
何向阳直接一口口水唾了过去:“你个招摇撞骗的骗子,不要脸的贱货,来人啦,秦三多,赶紧来看看,宋小霞又在骗人啦!”
晦气呐,宋小霞给她这么一喊,提着扫把跑了。
何向阳笑脸相迎:“同志,你手里拿的那罐头瓶子,是我们街道的模范市民陈月牙生产的,走吧,我带你看罐头去。”
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向阳无情的,把宋小霞想要以次充好的诡计,给无情的破坏了。
听说百货大楼的经理来厂里问货,邓翠莲吓的直接跳进屋子里不敢出来了,刘玉娟都愣住了。
这就好比游击队的队长,突然听说八路军的团长来看自己,地道战里的民兵们第一次听到来自组织的关怀,陈月牙都下意识的,把身上往干净里扑了又扑,拍了又拍,又怕罐头厂的院子不干净,连忙抓起扫帚挂把。
百货大楼呐,到现在为止,陈月牙也就进去过两三次。
她的罐头能摆进百货大楼?
关键是,这笔生意到底是谁拉来的,陈月牙自己也很懵圈儿。
“不错嘛,车间搞的很干净啊。”苏科长进了熟食车间一看,说。
那是,煮梨的大锅,因为怕沾油腻,陈月牙从来没有让邓翠莲做过饭,灶台上贴的瓷砖每一片都擦的蹭亮,就连煤桶子,都干干净净的。
说起来,这也得说,是因为邓翠莲从小就生在穷人家,没见过好东西,见了什么好东西,都特别爱惜的原因。
“工人们呢,给我看看。”苏科长又说。
贺亲民和邓翠莲,刘玉娟,程睡莲几个走了出来,都还是年青人,形象也都不差,一眼扫过去也都很干净。
“不错,明天一早,先送两百罐到库房里,咱们县总共36家百货商店,摆着看销量吧,毕竟是咱本地的牌子,先打个形象嘛。”苏科长笑呵呵的,又说。
就这么着,货就卖到百货大楼去啦?
“你是从哪儿知道咱们厂的罐头的呢,这罐头,我们还没有开始卖啊!”送苏科长出门的时候,陈月牙笑着说。
苏科长手里不是一直拿着个空罐子嘛,他说:“我闺女叫苏煜,昨天从你闺女那儿哄了一瓶罐头,拿了回去尝了一下,说味道确实不错,非得让我来问问,你闺女呢,咋没见人?”
这么说,罐头是超生卖到百货大楼的?
“她跟她几个哥哥,到河边捞水草去了。”陈月牙笑着说。
“改天我看看,到底是个啥样的小丫头。”苏科长跟陈月牙握了个手,抱着那只罐头瓶子,走了。
得,悄悄躲在角落里,宋小霞要是颗炸/弹,在此刻已经原地爆.炸了。
咋又是小超生,那小丫头咋就那么好的运气,随便给人送一罐罐头,都能送给百货商店的经理?
陈月牙俩口子挑不出毛病来,但是宋小霞生气啊,愤怒啊,她就是想让贺译民俩口子不痛快,给他们的生意使点绊子,那么,怎么办呢?
对了,有个一试就灵的法子,付敞亮啊,那帮倒爷,最近不是又有很久没有严打过了?
举报他们,让他们被严打,这是宋小霞屡试不爽的法子,得,扫把一竖,她就准备去搞举报了,但是,才走了几步,她突然就跟撞了鬼似的,又停在原地了,因为她看到,曾经就跟一条野狗一样四处乱躲着的付敞亮,居然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正在往清水河边走。
宋小霞愣了好久,突然想起来,福妞曾经跟她说过,陈月牙的生意做得好,这事儿谁都阻止不了,但是,她马上就要进监狱,于其整天瞎跳腾,倒不如静静等着她被关进监狱的那一天。
唉,宋小霞叹了口气,谁知道福妞说的是真还是假呢?
拖着扫把,她继续扫大街去了。
生意红红火火,日子热热闹闹。
贺仝带着帅斌炮,脖子上架着超生,在清水河畔跑了一趟,这条河因为工业污染,也因为在城郊的原因,其实河里是捞不到鱼的,不说鱼,虾米都没有。
说是去捞虾米,也不过瞎胡溜一圈儿,在河边晃荡晃荡就完了。
超生抱着贺仝的脑袋,骑坐在贺仝肩膀上,放眼望去,几个哥哥都比自己矮,那简直叫个一览众山小。
正是槐花儿开的季节,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对面的林子里捡到过蜂蜜,对于蜂蜜的,那种原始的,香甜记忆又被唤醒来,摇着贺仝,超生就说:“哥哥,去林子里找蜂蜜。”
“傻丫头,哪能天天有蜂蜜?”贺仝抬头说。
贺斌望着对面的林子,看着那一从从的槐花说:“要不,咱们去摘槐花?”
“好啊,晚上吃蒸槐花,拿面一拌,蒸出来,再蘸着油碟儿吃,甭提多美啦。”贺炮也说。
小帅和超生这俩从小的城里孩子还没吃过槐花,给几个乡下长大的带着,一股脑儿的,跑到林子里,又摘槐花去了。
“超生?是你吗?”身后突然有个人喊了一声。
几个孩子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白衬衣,绿裤子,头发剔成板寸的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皮肤黑黑的,看起来又凶又帅气,手里还拿着一件军装。
“你是……谁啊?”贺帅手里抱着一把槐花串子问这人。
这人眉头皱了一下:“超生,你不认识我啦?”
“付叔叔?你白天不能出来,会被严打的,快躲起来吧。”超生骑在贺仝的肩膀上,挥着手说。
付敞亮一步一步走进林子,盯着超生看了好久,刷的一把,手在自己的头发上刷了两刷:“拨乱反正摘帽子,就在前两天,叔叔头上的右.派帽子被摘了,叔叔平反啦。”
小孩子们并不懂得啥叫个平反。
只有贺帅大概懂一点,付敞亮原来搞投机倒把是因为被打成了右.派,但现在他应该要恢复工作了。
不过,这人原来到底是干啥的啊?
“付叔叔,您原来是干啥工作的呀?”贺帅问。
付敞亮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弯腰看着一帮捧着槐花的孩子:“你们猜?”
超生猜不出来,但超生下意识觉得,他的工作肯定贼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