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王丞过赤水,进入了四川。
这几个月,他的身体经过风霜磨练,原来略白的皮肤已经成了灰褐色,只是他一路风餐露宿,身体不断没有垮下去,反而是越来越强健,脚步越来越有力。
在默默的行走中,王丞有的时候闭上眼睛,心境寂静深处,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血管之中,潺潺的流水声音。
那是血管的血液在心脏的作用下,在全身上下身体各处不停的循环。
功夫到了细致入微处,能听血流如山泉。
王丞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的默行,无意中达到了功夫细致入微,深入五脏六腑的地步。他也并不去管,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配合上了拳术的每一个精要,心灵也完全沉浸到了上个世纪无数人感动的精神中去了。
四川已经接近了高原,道路比贵州还要险峻,常常都是盘山路,一条大路,在一条条起伏延绵的山岭中蜿蜒,仿佛一条长不见首尾的巨龙。
天气炎热起来,可是王丞并没有感觉到,
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好像一块粗糙的璞玉,每一步的行走就仿佛一个打磨雕刻,驱除杂质的过程。使得他的身体心灵渐渐显露出了纯真的质朴和明净晶莹的光辉。
这近半年的行走,王丞只在开始的时候感觉有些艰难和困苦,在后来,竟然是越来越舒服,忘记了尘世的喧嚣之后,心灵的放飞,好像使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他想了拳经中一些前辈的经验,“练拳要越练越舒服才算对了,若是觉得苦,便是错了。”
他知道自己练对了。
山越来越险,路越来越陡峭,山涧下面的河流也越来越湍急,天上的太阳也越来越毒辣。
这样的恶劣的条件下,王丞每天的跋涉也变得真正艰难起来,这却不是因为每天行走的过程中出了纰漏,这完全是外部环境和条件造成的。
六月中旬,王丞沿着大渡河蜿蜒而上,经过的城镇风土人情也渐渐的变化起来。偶尔可以看到穿着不同汉族的藏人。
终于在这天,前面高耸入云的连绵大山,山头隐约有白色的积雪。
这些大山出现在了王丞的眼前,完全阻隔了前行的道路,这便是雪山。
王丞看着那些巨大不可逾越的雪山,心中知道,前面的旅程,比自己走过的道路要艰险十倍百倍。
万里长征,王丞的练心之路,才刚刚开始。
进入了茫茫的山林之中,现在是六月天气,山中气候潮湿,非常的闷热,又是雨季,雨水透过树林中的缝隙落了下来,把地面的枯枝败叶泡成了腥臭腐烂的黑色泥浆。
那些枯枝腐叶泥水之间,王丞常常可以看见一条条长蛇在其中乱窜游走,这些蛇有的脑袋扁平,有的三角形,身体常常是深绿或者乌黑或者黑白相间,一看就知道有剧毒。
为了防止自己被蛇咬到,王丞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全身的毛孔鼓起,竖立的汗毛就好像一根根的探测器,轻微的感触着五六步之内的一切动静。
他依旧是戴着斗笠,批着蓑衣,穿着草鞋。只是手上多了一根用来探路的竹棍。原来的那草鞋,蓑衣和斗笠早在半年的行走中坏掉了,这是王丞在四川一个镇上新买到的。
从第一天开始,王丞就对这斗笠,蓑衣,草鞋的套装有了一种深厚的感情。
因为穿上它们,行走在路上,找不到丝毫现代的烟尘气息,这让他的心灵特别纯净。
“竹制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空灵的心境之中,让他洗刷掉了身体上任何不适的感觉。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走,等到第二天早晨,王丞终于走到了半山腰一大片突出的岩石上,此时举目四望,只见来路的远处,城镇河流全成了缩小的画卷,朦胧在轻雾之中。另人感觉似真似幻。
突然,一轮火红的太阳跳跃而起,把所有的轻雾都一扫而空,照耀出了身后来时的道路。
“雄关慢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王丞的意念突然涌出一股滂湃的豪迈。
心是“一蓑烟雨任平生”的空灵,意却是“雄关漫道真如铁”的坚刚。这心和意,正如筋骨和皮毛,一松一紧,合成了一个大阴阳。
王丞对着朝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吐出。
太阳渐渐升高了,晒得石头开始发烫,王丞把衣服拖下来,平铺在石头上,随后整个人在暖洋洋的气息中沉睡了过去。
这是半山腰,离山顶还很远很远,越到山顶,气候严寒,积雪皑皑,要通过去,就算以王丞现在的体能,也是九死一生。他不得不养好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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