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一样,谁坐到了哪里,都会变成这副模样。”
萧叡低头看自己,已经开始烂了。
他站在皇座之前,他的兄长姐姐都在此处,抓着他的腿,要将他往下拖。
他怔怔地坐下,犹如被裹尸布缠住,不得动弹,腐烂从下而上地蔓延上来。
萧叡闭上眼,沉入一片漆黑深潭,不知过了多久,他再醒来,依稀听见有个人在叫他:“七郎,七郎。”
像是袖袖的声音。
萧叡睁开眼,看到袖袖正在看着他。
是十六七岁时的袖袖。
怀袖推了他一下,催促道:“你快起来,该回去了,不回去的话就要被人发现了。”
萧叡愣愣地问:“发现什么?”
怀袖皱眉,像在看傻子:“发现我们暗通款曲啊!”
怀袖自顾自坐起身,薄被从她的身上滑落下去,她也不管萧叡的目光,背过身去,开始穿衣服。
萧叡懵了,他已经分不清这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怀袖明明死了啊,死在他的怀里,他一看到怀袖要走就慌张,就算是梦,能再多做一刻梦也是好的。连忙从背后抱住她:“袖袖,袖袖,你别走。”
怀袖不耐烦地说:“七殿下,您别折腾我了,再不回去就要被皇后娘娘发现了。”
怀袖回过头,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啊?怎么要哭了的样子。”
萧叡红着眼睛说:“我梦见你死了,你死在我面前。”
怀袖笑了下:“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萧叡哽咽地道:“我怕是做梦。”
怀袖凑过来亲他一下:“好了,别傻了,不是在做梦,行了吧?”
萧叡又说:“我梦见你自杀了。”
怀袖像是觉得很荒唐似的说:“我自杀?我怎么会自杀?我才不想死呢。你这做得什么梦啊?”
“好了,放开我吧。”
萧叡仍抱住她不放,近乎挽留地说:“袖袖,我们成亲吧。做我的妻子,好不好?我这就去跟我父皇求。”
怀袖更觉得好笑:“你上次不是还嫌弃皇后给你找的那位小姐是庶女,身份太低吗?人家好歹是小姐,我还不如她,我是给皇宫签了卖身契的奴婢而已。”
萧叡急忙说:“那我也只是宫女生的皇子啊。”
怀袖又说:“别开玩笑了,你不是想要当皇帝吗?你娶个宫女当正妻,还怎么做皇帝。”
萧叡说:“我现在就去求父皇。你等我。”
怀袖脸红。
他们手牵手去找了皇上,皇上竟然真的允了他们成亲。
成亲不过两月,怀袖有了身孕。
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孩子一生下来,不必人教,他便很会带孩子,比好多丈夫都要带得好。
人人都羡慕怀袖跃上枝头,嫁了个好丈夫。
他们虽不算般配,但是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春天便一起去踏青,夏天采荷,秋天蹴鞠,冬日堆雪。
他的儿子生得特别聪明伶俐,冰雪可爱。
萧叡对此心满意足。
真好,真好。
他已经忘了计较这不是梦,他太喜欢这里了。他当了个手无实权的闲散王爷,娶了怀袖做他的妻子,没有别人,只有他俩,他给怀袖抚琴梳发描眉。
别人说怀袖身份低,又不妨碍他过日子,他觉得喜欢就好了,他才不管世间的闲言碎语。
多好啊。
袖袖嫁给了他,做他的妻子,要与他白首不离。
却又见到怀袖在屋子里缝一件衣裳,他多看了两眼,奇怪地问:“这是什么衣裳?怎么看着像是给小女娃娃穿的。”
怀袖说:“是啊,这是做给宁宁的。”
宁宁?
宁宁是谁?
萧叡恍惚了一下,再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空寂无人的宫殿之中,怀袖穿着一身嫁衣,满身是血。
孩子的哭声如破囊般灌入他的耳中。
宁宁,是宁宁在哭?
萧叡深喘一口气,咳出一口血,光从眼缝漏进来,太刺眼,周旁乱糟糟一片。
“醒了醒了。”
“皇上醒了。”
有人对他说:“怀袖死了,要是你也死了,宁宁谁管?怕是没过两年就跟着你们一起去了。”
萧叡缓过这口气,心口还是很疼,他坐起来,道:“把宁宁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