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王羲之起床之后,就没有外出,一个人躲在书房里,读书练字。
茶几上放着一杯散着幽香的茶茗,是夫人郗璿冲泡的,旁边一次放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他侧坐着,衣衫有些凌乱,不拘小节,手捧《大洞真经》,边看边抄书练字。
尽管二子王凝之与上清派道人交恶,他却不以为意,手中所捧的《大洞真经》正是上清派最近传出来的真经,由司徒公府舍人杨羲传出,传言说是早已仙逝的紫虚元君魏华存托梦显灵所作,却不得真假,只是此真经字句晦涩,甚是精妙,为他所喜,甚至在观看之时,心中也会想到,《大洞真经》一出,上清派的影响将会再次扩大,二郎所关注的栖霞观道人,只怕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却也并无提醒之意:子孙自有子孙福,所遇之事,也要他们自行解决。
门环突然轻轻敲了几下,打断了王羲之的书法,让他有些烦躁,刚才说培养的情绪瞬间被瓦解。
“郎君。”是郗璿的声音。
在家中的时候,王羲之总不习惯婢妾的服侍,相比于粗糙的婢妾,反倒是夫人郗璿更能明了他的心意,一举一动都会让他的到最大的满足,这也是为何结婚数年,夫妻二人依旧恩爱有加的原因……所以,在得知是郗璿后,他将心中的烦躁压下。
“进来吧。”他回答道,然后就看到芳华依旧的郗璿款款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吏服的人。
“郡守府上的官吏,来这里是为了大郎的事。”郗璿简单地说了说,“他身上带着一封由郡守大人亲笔写下的信件,你看看吧。”
那小吏这才走上前去,却也没有其他人见到王羲之一样的恭敬,表情淡淡地,将信件递过去。
好在王羲之并不在意,拆开信件,拿着里面的信读了读,脸色瞬间变的阴暗起来,他皱着眉头,向小吏询问:“这是谨言(许慎字)亲自做的决定?”
“正是。”小吏点点头,“事关政事,我需要亲自面见王玄之,还请右军行个方便。”
郗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个妇道人家,而且深谙御夫之道,自然不会去询问,以免让男人为难,但听小吏所言,与她那生病的长子王玄之有关,让她很是担心,目光在王羲之和小吏身上徘徊,希望他们谁能向自己解惑。
“夫人,你去将二郎叫来,让他带着这位去见大郎。”王羲之充满深意地盯着郗璿,眼神中有一些只有夫妻二人才能懂得的意味,“郡守大人要求大郎主动辞官,你且路上告知二郎,让他多劝劝他兄长。”
“我知道了。”郗璿应下,并冲着王羲之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的暗示,这才转身离开。
……
起风了。
压抑沉闷的的感觉被呼呼吹过的风一扫而空,半空中仿若近在咫尺的乌云,也开始有了动静,在缓缓地移动着,顺着风的方向,越聚越大,颜色也转变成漆黑,如同上好的松烟墨,“取自店山之松烟,代郡之鹿胶,十年以上强如石者为之”,这是擅长书法者最爱的颜色。
郗璿赶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出现闪电,其后伴随着雷的轰鸣,滚滚而来。
这是王凝之穿越以来,与母亲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却是因为大哥的事,两个人谈了很久,母亲言简意赅,说话风格与王羲之相似,让他很快就清楚自己是要去做什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好差事,但事由自己而起,拒绝显然不太可能。
他只能答应下来,让母亲安心:“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逼迫我大哥辞官,显然与我有关,那我便不能袖手旁观,放心吧母亲,我自有分寸,尽可能处理好,就是大哥那边,经此一事怕是心情要抑郁很多,心情抑郁对身体不好,还希望母亲有时间了,多去陪陪我大哥。”
郗璿听后很满意,望着他良久,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此项:“二郎,也长大了……”
……
王凝之见到那个小吏,却也眼熟,细看了半天才回想起来,这也是当日迎春盛会上与自己同处一亭台之人,只是身份应该不高,最多只是个寒门之子,所以才会巴结许慎这样的大腿。
这样的印象,取决于小吏给他的感官,虽也说得上眉清目秀,但仔细看来,隐隐约约有些尖嘴猴腮的错感。
他叫孙润年。
与面见王羲之时不同,孙润年见到王凝之,倒表现得很恭敬,说话有些低声下气,但前前后后说的话隐含的意思,除了恭维王凝之高才之外,便是要王凝之好好劝说王玄之辞官,不要出幺蛾子。
王凝之笑呵呵地应对,没有表现出被他说动的样子,让孙润年破受打击,干脆闭了嘴,老老实实跟在王凝之后面,向大房走去。
大房不算偏僻,与王羲之的住所想靠很近,可以看得出王玄之一开始就是被当做家族的继承者来对待的,这也算是一个家族的权利中枢,如果不是王玄之病得严重,无法处理家事,就根本轮不到王凝之插手。现在倒也还好,学会如何处理家事的王凝之处理得不错,他毕竟有成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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