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秋日,气候反常多雨,无意地阻碍了上清派的行动。
否则按照一天一场法事的速度,两旬下来,法事的推进就要遍及整个郡县,让本就不多的进化派以及保守派的日子更加难过,因此一场连绵数日的秋雨,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飘零在外的人虽因为上面的命令无法回家团聚,却也多少歇歇脚,在寒冷的秋雨笼罩下,吐出一口浊气。
乌程县原属会稽郡,东晋最新分化之后归为吴兴郡,如今颇为靠近吴兴城,算是远郊。
吴兴不似会稽,没有王彪之、王凝之前后的耕耘,官路还好,乡野之中的小路,却已经彻底泥泞破烂,轻轻踩踏下去,往往整个木屐就会深陷其中。
“这样的路,怎么走?要我说昨日那些村民说送饭过来,直接答应不就成了,非要自己去拿,这,这,这……不是找罪受吗?”
头戴葛巾的小道人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却多少能遮些雨水,如今的雨势小了很多,只要淋雨时间不打,衣服最多受些潮。一边说着,一边和同伴钻到某处树荫下,甩了甩身上的雨滴,将食盒递给一旁的同伴,自己在反身用木棍打捞着不远处陷在淤泥中的木屐。
“兴许是为了敬远师兄的计划,只是可惜我不清楚具体如何。”小道人身后是个更年轻一些的。
“这个我知道了,我那天从顾耆师兄那边听得了一些。”小道人费劲地将木屐勾出来,看着上面的淤泥叹了口气,转身在树干上摔打着,将泥土打落,目光落在光着脚的同伴身上,摇摇头,“你觉得……敬远师兄的计划是什么?”
“我不知道呀,兴许是逐渐变成进化派那样的关注普通的民众?”年轻人回道。
“怎么可能?就算敬远师兄肯做这种决定,咱们也拉不下脸啊,要知道,上清派可是包含了绝大多数的世家、寒门子弟。”
“但现在一个村落一个村落地做法事很类似啊?”
“类似是类似,但目的不相同。”小道人嘿嘿笑了笑,有些高深莫测地抬起头,指了指天空,“那些凡夫俗子尽是看见眼前,却看不见天际,哪像敬远师兄……”
“天际?”
“算了,算了,你年纪还小,以后会知道的——”小道人穿上木屐,接过食盒,目光打量着年轻人,“不是我不说,只是你有些面生,应该是最近加进来的吧,这些涉及广元,你还是慢慢接触吧……走咯,走咯,回去了。”
年轻人脸上闪过一丝厉色,不过很快平静,手里提着鼓囊囊的布袋,跟着一块过去。
做法事的队伍休憩之所是个破旧的道观,里面早已经无人,再加上年久失修,很多区域开始漏雨,好在队伍的人数并不算多,动手大概地修补修补,也能暂住。
道观分成几个房间,其中不少都是两三个人住一间,最中间主殿,住的是新近派过来的管事张禄。
小道人和年轻人进去之后,很快受到围堵,因为下雨天,这里的人罕见地缺粮,平日里也算是娇生惯养的上清派道人何时饥一顿饱一顿,像个流民似的,好在是孙泰下的命令,威严尚在,倒也没人抱怨,只是抢粮的行为算是出现了。
小道人和年轻人拥挤着,好不容易从围堵之中出来,装粮食的布袋明显瘪了下去。
小道人哭丧着脸:“真是的,好歹也给我留一些。”
“师兄,这些给你。”年轻人憨憨地说着,将布袋一股脑塞给小道人,“我那里还有一些干粮,饿不着,这些都给你了……我去给进爵师兄送饭。”
说着,提起旁边的食盒,也不管双手捧着布袋的小道人,年轻人笑着走向主殿。
身后倒是没人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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