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上斑斑驳驳的血迹。
他路过那山林熊穴,只看见了那粗重的力道撞断了树干?小腿粗细的树枝被生生撞断,又是何等惨状?
而他只能默默看着,提供不了一丝帮助,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无力,仿佛不是第一次。
又仿佛——
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起身,却被扶风绊住了脚步——
“主子,去哪儿?”
他恍然回神。
而这一起身,那敏锐的女子便似乎有所察觉,就要回头?
与此同时有人脚步匆匆奔上了二楼,‘嘭’一声撞开了大门!
那身影颇有几分摇晃几分踉跄,牵扯回了她的视线,不过短短一刹,再回眸,却只有冷雨飒飒琉璃碧瓦?
水流颤颤,原本一处干爽也被这冷雨转瞬浸润,再窥不见气息。
这厢东方柏却怒冲冲上前,声音严厉微颤!
“洛华!你这是干什么?!”
她呐呐回神,看着眼前这人是她名义上的亲爹,眼中颇有些嘲讽颇有些冰冷,她回神,却发现心口似乎不痛了?
她也不在意,缓缓起身恭敬行礼——
“雁儿见过……”
她顿了顿,再开口,满是嘲讽?
“我该叫爹爹,还是该称呼东方将军?”
那男子脸色一白,上前一步。
东方雁不闪不避仰头看着,甚至有些期待有一巴掌落下来,她是不是可以转身出门再不回来?
谁知那人似乎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抬手扯了那美人榻上的薄毯披在她身上,不过淡淡一句——
“小心着凉。”
眼中的关切?无法作假。
她自嘲,演得拿手好戏,演给谁看?
那该看的人已经永远看不到了,她却不说,淡淡的将那薄毯拢了拢,公式化的开口——
“谢过爹爹。”
那大手一僵,眼中苦涩冲破冰层,十五年前,那女子临死前也是这般冷凝这般生疏,原来终究,都是他的错吗?
现世报啊现世报,那女子红颜早逝独留一女,如今这女儿也十二分像她,青出于蓝,那剜心戮骨的本事?可一点不比她差。
一朝踏错,他不知如何面对这孩子,早早的送了出去,十五年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五年前想管想问,然而她的下落,居然连这亲爹都无处去寻?
多么讽刺?
难怪她怪他,便是他自己,也是该自责一番的。
那厢三姨娘已经跟着冲了上来,伸手就想指骂责问,当年那狐媚子同样一曲琴音勾走了东方柏心魄,如今她的女儿又来?!当真是阴魂不散!
而一上楼,看见东方柏竟没有气愤没有恼怒,还给她披上了薄毯,丝毫不见想象中的气愤责怪指骂讨伐?
她顿时愕然了神色,一手还盛气凌人的指着,呐呐收不回来……
东方柏见了脸色更黑,低喝!
“唐芝芝!什么时候这府里的嫡女也是你能用手这般指着的?许久不曾管教,越发的没有规矩!”
她呐呐,手指颤抖说不出话来。
为东方柏竟为这从没见过面的东方雁说话,为他竟为了那早已死去的人的女儿,这般连名带姓的含怒称呼她?
东方柏回头,语声涩涩,带着那么一点儿试图挽回的努力。
“洛华,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她一震,脸色满是嘲讽。
“回爹爹的话,女儿过得好得很,托爹爹的福。”
鹂儿也一震,从没见过东方雁这般阴阳怪气的神色语气,不由抬眼觑了觑?又呐呐低下头去。
东方柏大掌又是一抖——
像像像,像极了当年的孟婉柔!
有话直说,从不像那些深宅大院的妇人只知道无休无止的抱怨,拐弯抹角的怨怪,或是心里明明是怨的,面上还要那般曲意逢迎?
这直接的指责间接地反话更戳心!扎得人生疼。
他愧疚,他想弥补,他呐呐不知言语。
东方雁已经淡淡后退一步,退开了他掌下名为父亲的温暖距离,恭敬而疏远——
谁知道内心是不是只是觉得站的近了都觉得心烦?
他蜷了蜷指尖,掌下温暖退离,轻轻抓握,只握住了寒凉的空气?
“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他声音有些颤抖,努力压抑。
东方雁冷笑——
“爹爹不妨问问三姨娘?”
三姨娘脸色一白,看着东方雁难得这般针锋相对,那气场无声散开,一时满腔早已打好腹稿的说辞竟然无处可说?
她傻傻杵在那儿?东方雁也不管。
勾了勾嘴角继续道——
“或者说……爹爹觉得我该住在哪里?”
他愕然,芳菲阁住着东方菲他不是一无所知,这些年来却大抵是一个默认的态度,此时也有些哑口无言,却看向了三姨娘?!
“怎么回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究竟是怎么对她?”
她无所谓的望天。
“爹爹不觉得杞人忧天?我东方雁沔南落了水失踪三月有余,多方寻找探问,却独独没有东方家的消息,此时在这做戏,是做给我看?还是做给这瑶阁的主人看?”
他一颤,竟然觉得面对这第二次见面的女儿分外陌生,当初襁褓里的孩童已经成长得这般惊人,那疏远的气息若有若无隔开两人的距离,心里也像揉了锋利的霜雪
他口不能言,又不能不言?
嗓音干涩,却也只听见自己颤声道?
“你不该住在这里。”
她冷笑,却似乎有满意之色?唇角一勾。
“我懂爹爹的意思了,我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