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内两场吏考,廷尉吏考要先一步结束,从诏令下达到统筹考试,一直到成功选出五百名合格吏员,统共用时不到十天的时间。
当然,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淮南原本执法人员抽调过江。但就算是这样,也足以显示出时人对于这种人力选拔方式的热情之高。
这一批选拔出来的吏员,也不可能按照山遐所提出的那种标准允文允武,识文断字是基本,其次便是各自都拥有不俗的武技。
这一次的选拔,乃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改革创新,虽然用时很短,但却丝毫没有马虎。
尤其沈哲子是要将之当作一项定制来推行,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亲自主持,无论是考题的设置又或各种考试流程,包括最后结果的批改与选拔,俱都极尽庄严,所有流程记录在册,半作检讨修整半作后继师法。
为了将这些吏员们与原本体制内的区别开,在服号、符令方面也都做出了改动,尤其是在服装一项,白底黑纹武士袍服取意黑白分明,朱红束带、铜线压角,腰佩双剑,一者竹刃、一者铁刃,彰显法剑既有留情、又有绝情。
余者俱都不论,单单这一批廷尉吏员的制服便令人耳目一新,凸显出执法者的威武与庄重。甚至还没有投入到正式的执法逮捕中,在台内便有了“鹰爪”的称呼。
而这一批鹰爪正式在民众们面前亮相,便是从建康城外将王氏王胡之、王耆之提捕返回台内廷尉中。
人永远都是一种视觉动物,当这一批服饰整齐、仪态威武的廷尉吏员们纵马队列行于建康城街头的时候,都内民众们所受到震撼不可谓不大。很快的,鹰爪之名便随着口口相传而在都内彻底传扬开。
不同于台内提起这个称呼都是蔑称轻视,民众们在论及的时候可谓是敬畏有加、兼之不乏仰慕。因为廷尉作为国内最高执法机构,所面对的主要还是在职的官员又或者地方上的豪宗,寻常小民纵有违禁,也达不到需要出动廷尉的程度。
没有指向本身的危害性,眼见高位者跌落又是民众们积来已久的恶趣,他们自然更乐于将这些高官权门眼中的煞星想象成为一种刚正不阿的形象。
正因为有了这所谓鹰爪群吏的露面造势,稍稍落于其后的扬州州府吏考便更获得了时流的关注,在临近报名截止的最后一点时间里,前来应考者又是激增,竟然达到数千人之多。由此也可见乡野之间的这种潜能,一旦得以激发出来便实在不容小觑。
处境不同,关注点便很难达于一致。吏考所带来的热议风潮在台内很快便冷却下来,台臣们关注的重点很快便转移到了被提捕归都的王氏兄弟身上。
可是这两人根本没有在台内露面,提捕入都后即刻便被关进了廷尉监中,至于审问的进度也完全不向外界披露。这自然令台臣们大为不满,于是在台内又掀起一股抨击弹劾山遐的热潮。
然而很快,这些人便热闹不起来了,因为此前廷尉规定台臣提报逆乱过程的最后时限已经到了。虽然有很多人迫于压力,私下里已经提交,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台臣仍是顽固姿态,对此不予理会。
于是这一次,山遐便让这些台臣们认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酷厉,五百名鹰爪群吏倾巢出动,穿行在台城之内抓捕那些由始至终不作提报的台臣。整个台城一时间都为之大乱,许多台臣尚在署内办公,便直接被抓捕系入廷尉。
言辞上的攻击怎么剧烈都是虚的,当所谓的威胁落实下来,给人带来的震撼才是真正巨大的。山遐这种言出必诺的行事风格完全超越了时流认知的极限,一时间甚至就连沈家派系官员都出现一些骚乱。
因为这一次被抓捕的台臣实在太多了,足足有百数人之多,已经占据了台内拥有正式品秩的官员总数将近三分之一。一旦这一部分人真的被入罪问责,不独台事在一定时间内将要陷入瘫痪,后继所带来的波及影响更是深远。
台臣们也知眼下中书令何充其实乏甚主持局面的能力,所以一部分台臣便直趋州城求告梁公,希望梁公稍稍压制一下山遐的气焰。而另有一部分台臣则集聚于太极殿外,叩告乞求皇帝出面罢黜山遐,若再任由事态发展,恐怕国将不国!
类似局面,沈哲子早有预见,甚至那些求告的台臣们还没有到来,他已经将石头城萧元东所统率的奋武军内调一部分,在台内形势将要大乱之际,亲披甲胄,率领这一部分奋武军将士直入台城,亲自坐镇太极殿内以镇压骚乱群情。
台内发生如此惊变,苑中的皇帝自然也知晓。皇帝亲历群臣作乱、心念母后惨死,眼见台臣们被如此凌虐,心中本该不乏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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