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以牙还牙（二）

可程观月这个球是往后面跳的。

    这是一个后仰投篮，这是一个后仰角度极其夸张的投篮。他的整个身子几乎向后躺倒，与地面的角度差不多只有30度了，他已经远远地避开了沈阔的封盖，将球从沈阔盖不到的位置投了出去。

    出球的瞬间，他也坐倒在地上。篮球从沈阔的头上飞过，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准确地落入篮网之中。

    比分来到了49平。

    金小渝拍了拍脑袋，觉得程观月这个近乎后躺的投篮姿势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他想了很久，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来。

    这球来的太过夸张，以至于满场的观众都静了静。

    程观月却恍然不觉。他被马良和金小渝拉了起来，一言不发，擦了擦手，转身回防。刚才那个极其精彩的投篮表演，仿佛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程观月的进攻欲望很强呢。”围着场边拍了不少照片的蒋逸海又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了胡星的身边，“这球场上，你进一个我进一个，还真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呢。”

    “那么久没打球了，却能够这么快找回状态。程观月这小子，真的是个天才。”胡星也忍不住赞叹道。

    “天才？”蒋逸海忽然笑了，“你这样说，对程观月可不太公平。”

    “恩？”胡星不解地看着蒋逸海。

    “那天晚上，我还查到过有关程观月的一些事迹，只不过没有告诉你而已。”蒋逸海说，“当初，程观月刚开始接触篮球的时候，为了培养自己的控球能力和球感，每天都是运着球跑去上学的。除了下雨，从未有过间断。”

    “这种事情……还算正常吧。”

    “是的。当他右手运球娴熟之后，他开始练习左手运球上学。等到左手运球也能够收放自如之后，他开始尝试双手同时运球上学。”蒋逸海盯着胡星，“怎么，你还觉得这很正常吗？”

    “的确是很努力……”

    “可这还没完呢。”蒋逸海微笑，“等到双手运球上学都变得毫无压力之后，他将两个篮球换成了两个网球。”

    “什么！”胡星震惊了。网球比篮球小得多，掌控网球的难度自然也就大得多。程观月在不满足于拍着篮球上学之后，竟然开始练习双手拍着网球上学！

    怪不得程观月在球场上展现出那么娴熟的控球技术，即便是在千军万马的堵截之中他仍旧显得游刃有余。篮球就像是和他的身体结合在了一起，他的进退趋避是那么有条不紊。原来这毫不费力的表面，源自于他背后那样拼命的努力。

    你必须拼命努力，才能看上去毫不费力。

    “控球是可以练习的，可是那些传球、那些观察力呢？他可以在一瞬间洞察我们在场边都不一定能够看到的球场局势和传球路线。这不也是一种天才吗？”

    “我说过了，老同学，你太小看程观月了。”蒋逸海说，“他们学校的老师对程观月印象极其深刻，因为他们不止一次抓到程观月上课玩手机。而他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看手机里的篮球比赛视频。几十个G的空间装满了篮球视频。这家伙，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和研究比赛，我想，他一定会不断地回想比赛中每一次进攻，去反思自己曾经做出的每一次传球。只有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锻炼，才会锻炼出他近乎本能的传球思维。那些极其狭小缝隙中的传球，靠的不全是他临场的判断和思考，而是靠的他已经深入到内心的本能啊！”

    蒋逸海指着球场，此时的程观月正从三人的夹缝之中将球交到了金小渝的手中：“天才？天赋？老实说，这个孩子有篮球的天赋吗？那么瘦弱而矮小的身体，没有速度没有弹跳，他究竟有什么与‘篮球’有关的天赋？可是他用自己的努力打败了那么多竞争对手。是的，那么多竞争对手，他们甚至还没有到拼天赋的时候，就已经在‘努力’这一条上败给了程观月。老同学，我这样说，你还认为他是天才吗？”

    “恩……”胡星摸着自己的胡子，点头，“天天上课看篮球视频还能够以第一名的身份考入凤阳高中，我愈发觉得他是个天才了。”

    蒋逸海差点把手里的相机砸在地上：“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事吗！”

    胡星勉强一笑，脸色却沉了下去：“老同学啊，我完全理解你说的话了。可正因为这样，我突然觉得，这场比赛真的是……非常艰难啊。”

    “为什么？”蒋逸海一愣。

    “程观月很努力，可他毕竟有过一年的空白期。可是对面的那个胡珂……”他指着球场：“那个比程观月更有天赋的胡珂，没有过所谓的空白期，他……他可是比程观月更加努力的球员！”

    蒋逸海沉默不语。

    “程观月是我们的核心，胡珂是他们的核心。可是，我们的核心却比不过对面。”胡星拽紧了手里的战术板，“他们现在还在球场上僵持，可程观月的赢面太小了。老同学，我必须好好地想一想，怎么才能让他们，赢得这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