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下一站鸩路（四）

    裴妮娜在心中拼命地呼唤萨莫，企望萨莫能够像之前一样感应到她的无助，然后来到她身边，帮助她摆脱魔怔一样的迈尔顿。她的确是喜欢迈尔顿那一对澄澈明净仿佛直接看进人心里的招子，在日常的相处中她也觉得迈尔顿就是个乖巧温良的小男孩子，但是今夜发生的事情颠覆了她的认识。

    多事之秋。裴妮娜不无绝望地想到。

    回到村长家的萨莫感受着来自左胸膛的悸动，心下不免暗怪自己当初为何要签这劳什子的改良版真神誓约，虽然没有这誓约他可能也追不到裴妮娜，但是此刻这誓约对他来说是束缚也是扎在心尖上的刺——

    他去找裴妮娜，不行，后者或许还是想要自己静静，哪怕心中涌动着大量的负面情绪。

    他不去找裴妮娜，也不行，万一她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不开怎么办。

    萨莫这头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人也跟着辗转，裴妮娜那头却也没好上几分，同样是煎熬，她连辗转的自由都失去了——迈尔顿见着文文静静，发起疯来却有一股怪力，两只纤白的手的钳制硬是叫裴妮娜挣脱不开。更惊悚的是，迈尔顿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箭矢，在她的后颈处轻轻地比划着，"这一头秀发是多么叫人喜爱啊，可是萨莫喜欢，我就不喜欢了。你说我把它剪成短发怎么样，我一定会好好地剪，因为我是多么多么喜欢你呀。"

    "我们很快就会到鸩路去，那里的理发师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发型的，可以吗，迈尔顿？"焦灼地等待萨莫来拯救她的裴妮娜只能先安抚迈尔顿的情绪，她扣指期盼着，嘴上的声音愈渐柔和。她不敢不柔和，因为她不知道是否在某一个瞬间，迈尔顿的箭矢就会"一个不小心"然后划开她的肌肤。

    "不，姐姐的头发只有我能碰，迈尔顿不喜欢听到姐姐嘴里有别人的名字，姐姐不要再说让迈尔顿讨厌的话了，不然迈尔顿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迈尔顿依旧是揪住了裴妮娜话里的"错处"，一本正经地对着裴妮娜耳语，如果去掉尖锐的箭头抵住少女脖颈的场景的话，这应当是很和谐的一幅画面了。

    裴妮娜已经不那么恐慌了，因着她发现迈尔顿就算是疯魔，也不过是执念成魔，似乎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只是禁锢着她，话里还带着孩子气的埋怨。如果她不激怒迈尔顿的话，或许...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的妥协落在迈尔顿的眼里就是一种讨人喜的乖觉，迈尔顿因此也放开了从谈话至今一直搁在裴妮娜腰际的手，用那柄朴实无华的黑铁箭矢认认真真地给裴妮娜剪——准确地说是割起头发来。临到这个时候，一缕断下的发从耳际边上划过，空中似有风"嘶嘶"的哀鸣，裴妮娜这才意识到那柄箭矢是多么的锋利。她已经不心疼头发了，她担心的是今夜在众人发觉之前迈尔顿会不会用同样的方式向她"祈求"些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