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当摄像头的特写聚焦于评委台上的料理时,观众席上的人们才发现苏颖所用容器质地的迥异之处——既不像不锈钢那样充满金属质感,也不似陶瓷那般雪白耀眼,反而带着温润的红褐色泽,予人一种儒雅内敛、庄重质朴之感,瞧上一眼便让人挪不开眼睛。
“是紫砂锅啊。”看台上的久我照纪抓了抓他那恣意张扬的头发,“唔……是做的焖锅吗?”
紫砂,俗称为五色土,是介于陶器与瓷器之间的制物,因其色泽温润,气韵古拙而备受文人钟爱。而在江户年间,也就是明朝万历时期,漂洋过海的朱泥器风行日本,家中不放置些“惠孟臣”、“陈鸣远”等款识的紫砂壶,简直就像被开除出上流社会了一般。时至今日,朱泥器仍在颇具底蕴的传统茶室内占据着不轻的地位。
“紫砂锅的话,应当是用焖煮的手法吧。”幸平创真也在旁边分析着,“不论是鱼腩与蛇腹,煮掉的话总觉得有点浪费呢。”
前文也曾提到过,金枪鱼身上最为肥美的部位就在于胸鳍附近的鱼腩与蛇腹,打个比方,它们简直就如同五花肉一般肉丰脂腴,只需要小火慢煎亦或猛火炙烤,咬下去分分钟飚出一口的油汁,令人头晕目眩魂归天外,而一旦选择以焖煮的手法来料理的话,油脂毫无意外会流失于汤汁之中,让原本的美味大打折扣。
“苏颖是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的。”伊武崎峻明白幸平创真在说些什么,但紫发少年对场中的少女抱有毫无疑问的信任,以至于对她的任何决断都不会产生怀疑,“这样说来的话……”
“那她所用的部位,就不是腩腹了。”幸平创真立刻也反应了过来。
而场中的观众却没有这样的眼界,在座位上兀自喧嚣着。
“这是什么料理?难道是水煮金枪鱼吗?”
“水煮金枪鱼?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真是可惜这么好的金枪鱼肉了。”
“不过这紫砂锅,似乎是高级品呢……”
若是不久前才从窑炉中烧制而成的紫砂锅,往往徒具紫砂之色,而无紫砂之形,唯有经久使用,日加涤拭,才会如眼前的紫砂一般拥有入目可鉴的黯淡之光。
温润,黯雅。
苏颖轻轻掀起盖子,内里蓄满的热气立时喷涌而出,而后遇冷雾化,紫砂厚重的色彩在微光的映照下,逐渐于轻烟缭绕中变得朦胧起来,内里的料理也搔动着人心弦一般若隐若现,那是同时存在于华夏与日本国画中的意境之美,虽无夺目之光彩,但如磐石一般难以撼动,单外观这一点,与刚才的小玉红玉寿司相比倒可谓是不落下风。
“诸位评审,请品尝我的料理吧。”苏颖落落大方地微笑道。
“那我们就尝尝看吧。”作为三人之首的少女毫无矜持的打算,明明在之前已经品尝过不少美味,但仍对接下来可能遇见的料理充满期待与憧憬,这样的冲劲也是让她能在美食家一途上步步高远的原因所在,“用筷子就可以了吧。”
“叉子也可以呀。”苏颖对此倒没什么讲究,“不过小心烫到哦。”
以利落的刀工将鱼肉化身为鲜嫩的肉段,在趋于完美的技艺下,新鲜的金枪鱼肉的口感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留,鲜亮的鱼肉上能在光的着染下现出美妙的纵横刀纹,竟如同粼粼波光一般,而以橄榄油与柠檬汁浸腌过后再细细焖煮的鲜美滋味也随着起伏的热浪中缓慢扩散着。
“真是美丽的颜色。”身处于评审席上的男子赞叹道。
“这颜色……是赤身啊。”站在旁边的斋藤综明眼中闪过一丝晦涩的光,他不无疑惑地想着,“这是想要空手接白刃吗?”
他所做的金枪鱼十贯小玉红玉寿司,外观华美至极,内在猛烈至极,就如同自大海尽头狂奔驰骋而来的涛浪,也像最擅长于拔刀斋的刀客的惊鸿一斩,堪称是集他这些年来心得的大成之作。
按照他的推论,天下料理,惟鲜不破,只有运用比他更为上乘的鱼腩,以更能催发其中油脂的方式来应对,才能在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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