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分明,姚清泽不想与谢则安结交,谢则安也不会特意去和姚清泽往来。他这个要求,是希望谢则安能帮着扭转姚清泽的心态,别再拿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来搪塞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这个当父亲的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要是姚清泽还是冥顽不灵,那他也不会再豁出老脸让谢则安做点别的。
谢则安一怔。姚鼎言一向冷面冷心,对姚清泽这个儿子也不假辞色,这番话说出口竟是一片拳拳的慈父之心。他的软肋很隐蔽,鲜少有人能发现,姚鼎言这番话却误打误撞撞上了它。
谢则安说:“我回去好好想想,一定会尽快给先生一个答复。”
姚鼎言点点头。
谢则安出了姚府,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他和姚鼎言之间像在踩钢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他登门找姚鼎言,为的就是确认一下姚鼎言有没有被气坏。要是姚鼎言气得失去了理智,那他们谁都不好过了——顾骋那场“诗案”就是血的教训。
徐君诚那边在“诗案”发生后对新法的反感已经放大到最大,要不是被赵崇昭“不行”的噩耗拖住了脚步,顾骋的案子恐怕会变成双方对撕。
两个老师越来越不对盘,谢则安心好累。
暂时和姚鼎言达成“休战”协议,谢则安马上回家和杜清杜醒商量安排姚清泽事。
杜醒一脸复杂:“你还真够忙的,管天管地还得管他儿子?”
杜清说:“放个和你不对付的人进来,就不怕他搅和了合作社的计划?”
谢则安不要脸地说:“不怕,这不是有你们在吗?”
杜清杜醒:“……………………”
杜清杜醒的脑回路一向和常人不同,谢则安这么一说,他们也颇为自得:对啊,这不是有他们在吗?一个小屁孩而已,能搞出什么事儿?要和姚鼎言对着干可能需要点勇气,要打击一个小娃儿脆弱心灵还不简单……
杜醒拍板定案:“行,就这么决定了,算他一份。”
杜清说:“呵呵,我们会好好对他的。”
谢则安:“………………”
哎哟喂,好像不小心把姚清泽推到火坑里去了。
三人商量出结果,谢则安马上给姚鼎言写信。市舶司就是古代的海关,管的是海上进出境事宜。一把手当然不能让姚清泽来当,那一般都由当地行政长官兼任,二把手的职位倒是可以考虑。
姚鼎言这个要求虽然有点麻烦,不过海运和合作社这件事谢则安是要公开搞的,过程越透明越好,越多人监督越好。他不希望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将来变成某些人牟利的工具,公开化、透明化才最有利于它们发展。
这也是谢则安不介意把方案给姚鼎言看的原因:一来要过政事堂时姚鼎言肯定会看到,不差这两天;二来呢,姚鼎言要是肯挑刺那就再好不过了,姚鼎言可是凭一己之力捣腾出几项新法的人,脑袋肯定比他更好使!
当然,别像搞出“诗案”那样胡搅就成了。
谢则安把各项事务安排完,又入宫撺掇赵崇昭出去玩儿。
入秋后烦心事少了,赵崇昭终于清闲了不少。他正想叫谢则安去看看新建成的避暑行宫,谢则安一提出来他立刻响应,并且反客为主地定好行程:“一路上换最好的马,来回不用一整天的。”
自从占回河套平原,赵崇昭提起“马”的时候底气足了很多。再加上西夏那边产的战马,如今足以供给大庆骑兵的需求了!
对于赵崇昭的建议,谢则安当然不会反对。避暑行宫的修建进度他一直在跟进,知道那边已经建了□□成,过去看看也不错。
两人轻装简从地出发。
赵崇昭没搞什么“每家每户都要供奉我的画像”之类的面子工程,一路上认出他的人并不多,因而也没生出什么麻烦。行宫在偏北的方向,背靠一处积雪的山峰,源源不断的活泉从山上奔涌而下,远远就听见了哗哗的水声。这点小喧哗却没盖住秋山的静,重重叠叠的山峰都镀上了一层金黄,阳光洒落其上,落下一片碎金。
行宫自山脚延绵而上,以山水为势建成,看上去与山峰融为一体,颇为漂亮。在行宫十里外一条蜿蜒的长河上架着十座弯弯的拱桥,仿佛一道道跨水的长彩虹。得益于这十座桥的落成,位于河另一岸的戊阳城变得十分热闹,俨然已成了这一带的交通枢纽和贸易中心。
这是赵崇昭意料之外的事。他啧啧称奇:“上次我们过来时,这边还挺冷清的。”
谢则安高深莫测地说出句至理名言(宣传标语):“要致富,先修路。”
赵崇昭呆了呆,觉得颇有道理:“对,要致富,先修路!”
谢则安轻咳一声,没再发表意见。
赵崇昭与谢则安并骑到行宫外,下马拉着谢则安往里参观。等到了内苑时,谢则安觉得院内的两个池子颇为眼熟……
长得真像游泳池啊!
赵崇昭得意洋洋地介绍:“三郎你不是喜欢玩那什么游泳吗?造行宫时有人发现这儿有几个泉眼,我按照你院子里那个设计把这边改了改,一边是温泉,一边是冷泉,不管冬天还是夏天我们都能来这边玩玩!”
谢则安说:“不错。”这舒舒服服的生活正对他胃口!
行宫还有些地方没完工,谢则安和赵崇昭边走边看地绕了一圈,基本上都挺满意。他们换了身普通的衣袍转入戊阳城,一路上找些好吃的好玩的尝尝鲜。这种普普通通的事,在许多人看来确实惊世骇俗的,身为皇帝,怎么能在街上吃吃喝喝,偶尔还和人讨价还价?谢则安却没欠着,陪赵崇昭玩得特别欢。
等到日暮到来,谢则安才提醒赵崇昭:“我们该回去了。”
赵崇昭玩了一天,心里喜滋滋的,听到谢则安的提醒后也没觉得扫兴,兴冲冲地拉着谢则安踏上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