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两条杠

尉穿过世界的壁垒来了，她会在明白自己处于什么境地后主动走向他，淡定地问他：“前辈，搭档吗？”

    他紧紧地盯着苏千凉，不放过她任何一点细微的神色与动作变化，一句“不考虑别人？”就在嘴边，随时准备脱口而出。

    然而，这一回，她没有走过来。

    她无措地停在原地，看看已经组好搭档的另外四个嘉宾，再看看距离有些远的他，咬着嘴唇，面色焦急又踌躇。

    顾湛的心当即一个咯噔。

    不可能的！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媳妇明明走向他主动搭话的，淡定得一逼，根本没把什么荒岛求生放在眼里。

    如她所说，她和谁搭档都一样，就是他脸长得好看，拖后腿还能忍忍。

    那样的她，怎么可能露出因为发生不在预料内的情况而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样的她，不是她。

    顾湛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不再等待“苏千凉”走过来，而是自己迈动步伐。

    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近，“苏千凉”似是度过最初的慌乱阶段，镇静下来。

    但他看得很清楚，她的眼底没有初到陌生世界的迷茫与观察。

    刚从必死的任务中脱身，见到和失去意识前不一样的场景，应该是如《开国女将》中的袭月那样的。

    苏上尉本色出演的反应还清晰地印刻在顾湛的脑海，所有见过她饰演袭月的人都称赞她是本色出演，的确，苏上尉的经历与袭月太过相似，所以做到了几乎一点不差。

    绝！对不是这样的！

    顾湛心中有了一个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答案：这人，不是他的媳妇。

    待他走近了，“苏千凉”仰头看他，眼里还留有欣喜，“前辈，我能和你组成一队吗？”

    心渐渐地沉了下去，顾湛点了头。

    随后的发展完全不同。

    顾湛没有刻意用上从苏上尉那学到的野外求生技巧，就如普通的嘉宾一般，他们做什么，他跟着做什么。

    第一天，没有苏千凉钻木取火，他们做不了熟食，吃的是生存包里的压缩饼干，喝的是仅有两瓶的矿泉水。

    半夜，潮水上涨，打湿帐篷。

    所有人乱糟糟急哄哄地搬帐篷，湿了的帐篷不能睡，没有树枝生火取暖，在湿冷的海风中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顾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梦，但在这个真实的梦境中，他知道如果没有苏上尉，他们一行六人会过怎样的《荒岛一月》。

    没有时不时的加餐，没有美味的野味，没有温暖的火焰取暖，没有遮风挡雨的竹屋可住……真正的荒岛求生。

    梦里没有熟悉的媳妇，只有这个相亲那天提出契约结婚的苏千凉，在《荒岛一月》面前不堪一击，别说打翻身仗华丽转变，名声更差了。

    顾湛满头冷汗地醒来，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忍不住上前吻了吻她的唇。

    一样的脸，他怎么就是喜欢她呢？

    喜欢她的处变不惊，还是喜欢她对他的无限宠溺，亦或者……是她的理直气壮？

    已经说不清楚了。

    顾湛只知道他非这个人不可，拒绝交换。

    是，他感谢原主提出契约结婚让他和苏上尉有了相遇的契机，交往的前提，为此，他愿意好好赡养她的外婆，包括报复她的那对父母。

    但除此之外……很抱歉，他希望这具身体的主人永远都是他认定的妻子。

    那个在最青春美好的时光里，固执地守卫边疆保卫祖国的傻女人。

    上天，既然你带她来到这里，求你不要残忍地带走她！

    给她，给我留有一线生机！

    后半夜，顾湛贪婪地看着苏千凉的睡颜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外婆早早起来，做了新鲜的白菜肉馅饺子。

    顾湛与苏千凉各自吃了好大一碗，陪同外婆在小区内散完步后，就要走了。

    知道他们忙，外婆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挥手送他们离开。

    “下次过来不要买那么多东西，人过来就好了。”

    一路车程、飞机、车程，最后到了顾家别墅，苏千凉是被顾湛抱进屋的。

    这副姿态吓得童云清跳了起来，“怎么回事？！”

    好好地出门探望长辈，抱着回来，别是出事了吧！

    “没事。”顾湛摇摇头，先把苏千凉送上楼放到床上，关上门后再对童云清解释，“睡着了，没什么大事。”

    童云清后怕地拍着胸口，“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妈，明天我想带千凉去一趟医院。”顾湛眉头微紧，“她最近睡得太多，我担心她身体出问题。”

    “睡太多？”童云清呆呆地重复两遍，想到某种可能，刷地抓住顾湛的袖子，两眼圆瞪，呼吸急促，“千凉的姨妈什么时候来？”

    “媳妇没姨妈啊。”顾湛一时没拐过弯来，“啪”的一下被童云清呼噜了脑袋，“笨！例假例假！”

    这么一说，顾湛也反应过来了。

    数数日子，有点呆，“好像一个月……了？”说到最后，他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想要孩子，所以记错了日子。

    童云清恨铁不成钢，又狠狠地呼噜了顾湛的脑袋，顾湛不敢反抗，任由他妈出气。

    “我去找验孕棒！”

    那玩意是顾修杰以前买来……不行，儿子都快三十岁了，验孕棒的保质期早过了。

    童云清拔腿往外跑，“我去买！”

    有了那个可能，顾湛彻底坐不住了。

    趁童云清去买验孕棒，他掏出手机上网看网友们怎么说，怀孕初期是会有嗜睡的症状，有些人还会孕吐，吃什么吐什么，有的吐好几个月，有的吐到生孩子前。

    一个个把怀孕生孩子说得跟魔鬼一样，顾湛吓得脸都白了，冲进房间就要跟苏千凉说“我们不生了！”

    理智在他将话出口的最后一秒，死死地拽住他悬崖勒马。

    生孩子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不是苏千凉无底线地宠他，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也想留下来。

    所以，他不能因为生孩子可能有的风险，就让她放弃做母亲的机会。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重复不知道多少遍，顾湛堪堪压制住了冲动。

    这时，听到动静的苏千凉醒来，见他跪在床边垂着脑袋神色不明，伸出手摸他的脸，“怎么了？”嗓音中带着浓重的睡意。

    “没事。”顾湛侧头蹭她的手心，那和二号一模一样的爱娇动作令苏千凉眯起了眼。

    半点不知自己已经沦为和二号做比较的顾湛坐上了床，“饿不饿？”

    在飞机上，苏千凉一觉把午餐睡了过去。

    见她睡得沉，顾湛没有打扰，现在肚子里可能有个宝贝疙瘩在，还会拼命地从母体上吸收营养，他就不敢大意了。

    “有点。”苏千凉起身，顾湛赶紧扶她起来。

    童云清拎着一大包东西冲进来，见苏千凉醒着，眉开眼笑，“快，千凉，来试试这个。”

    塑料袋一拉开，里面是各种牌子的验孕棒。

    忽然间，苏千凉懂了。

    拿起那一整袋验孕棒进了洗手间，按照上面的指示测试。

    等待的过程中，她想了很多。

    顾湛不说出口的期待，童云清肉眼可见的惊喜，他们很期待很高兴孩子的到来，还有她心中隐隐的雀跃。

    她也是想要个孩子的，母子的血缘羁绊，以及……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不得不离开，他们俩的孩子还能代替她陪在顾湛身边。

    时间到了，结果……两条杠。

    担心检测出错，童云清买了一整袋各种牌子的验孕棒，苏千凉拆了六个，全是两条杠。

    真有宝宝了啊。

    望着镜中惊愕的自己，苏上尉的唇缓缓上扬，两手轻轻地摸着平坦的小腹，眼底柔软得不可思议。

    “咚咚咚——”

    顾湛：“媳妇儿，你怎么样？是不是困了？”

    童云清：“千凉，你没事吧？会用吗？要不要我进来帮你？”

    那两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苏上尉低低地笑，拉开洗手间的门，回头往洗手台一指，顾湛和童云清同一时间扑过去。

    “啊！”的一声尖叫，童云清猛地冲过来想抱苏千凉，又在最后关头生生刹住，转身冲过去抱着顾湛又笑又叫。

    “我要当奶奶了啊！！！！”

    被童云清又拉又扯，顾湛艰难地把视线从结果一致的六根验孕棒上扯回来，傻乎乎地向苏千凉征求意见：“我们、有宝宝了？”

    他问得很小心，像是怕声音再大一点就会让期盼许久才到来的宝宝消失。

    苏千凉：“有了，你要当爸爸了。”

    “啊！！！！”顾湛想冲过去，意识到媳妇肚子有宝宝不能大动，重重地拥抱童云清，“我要当爸爸啦！！！”

    母子俩的反应一模一样。

    苏千凉摇摇头，任由他们俩在洗手间发疯，自己下楼寻找吃的。

    不能饿着宝宝不是？

    等童云清和顾湛从天大的欣喜中回过神来，再找苏千凉，她已经坐在餐厅吃陈姨煲好的鸡汤。

    童云清拉着陈姨的手哈哈大笑：“陈姨，我要当奶奶啦！”

    刚听到喜讯的陈姨也是一惊，看看眉毛快飞起来的童云清，看看眼巴巴瞅着苏千凉喝汤的顾湛，最后再看慢悠悠喝汤的苏千凉。

    三个家长中最淡定的居然是当妈的。

    “恭喜夫人，先生知道吗？”

    “哦，对对对，我还没告诉他呢。”童云清拍拍额头，一个电话过去，开会中的顾修杰眉目一挑。

    “老公，儿媳妇怀孕了，你要当爷爷啦！”

    顾修杰看了眼日期，不是四月一日，很好。

    “嗯，我知道了，照顾好她。”

    “用你说！”童云清不悦地嘟嘴，跟着给所有认识的人发消息：我要当奶奶啦哈哈哈哈！

    挂了电话，顾修杰扫视一圈等着他继续开会的主管们，嘴角隐秘地扬了扬，“家有喜事，年终奖翻倍。”

    主管们：“？？！！”啊啊啊啊土拔鼠尖叫！什么喜事？能不能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