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可以知人知事,读史可以知己知心。我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别为我担心。”
他轻轻地推开顾倾城的手,手指从她手背上滑过。
“你——好,那么,我就在这里等你出来,死约会,不见不散。”顾倾城的眼神中蓦地充满了依依不舍的伤感。
关文走进去,那门又轻轻关闭,自动落锁。
这个房间里充满了常年烧香遗留下的香灰味,陈腐而诡异,使他的心一阵阵抽紧,充满着难言的忐忑之意。
他仰面向着东窗,今夜无月无星,彩色玻璃窗黑乎乎的,只看见大致的轮廓。
“还记得天鹫大师临终前的话吗?他说,我就是坎那家族的朝歌公主,为完成除魔大业而赶赴扎什伦布寺,最终失去音讯。回到这里,我想起了很多事。或者说,一过了樟木口岸踏上尼泊尔的土地,我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另外一些东西,全都是与朝歌公主有关的。直到进了庄园,我脑子里的那个她一下子活起来。时间并未磨灭一切,我和她的思想正在加速融合之中……”
黑暗中,宝铃的声音充满了神秘的磁性,与她原来的嗓音大大不同。
“我在等待明天的日出,朝阳喷薄而出刹那,就是朝歌公主与我约定的顿悟之时。”宝铃说。
关文静静地听着,不反驳,不提问。
他知晓宝铃的噩梦,如果宝铃与朝歌公主的灵魂合二为一,那些噩梦就会变成曾经的真实经历。
“我会失去她吗?”他的心被一次次刺痛。
“关文,陪我等到明日日出吧,我真的害怕,顿悟之后,你的一切会从我脑中洗去,一丝一毫都不存在了。”宝铃伸过手来,拉着关文的手。
地上铺着冷冰冰的石块,潮气翻卷,寒意刺骨。
两人背靠西墙并排坐下,完全被黑暗吞噬了。
“能够在这里顿悟是好事,因为那些梦始终是你生命里的死结。别伤感了,振作起来,积极面对吧。”关文摸索着,擦去了宝铃两颊上的眼泪。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到这里,那的确算是好事,因为彼时我无牵无挂,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那些噩梦。可是现在,我心里已经有个你。”宝铃的手放在关文右肩上,隔着衣服抚摸着咬过的位置。
关文心里有太多话涌上来,但却一起在喉头塞住,半晌无语,最后只说出一句:“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造化弄人,一个月内让他们相遇,然后要他们各自的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波折变化,在使命与爱情这两股洪流中左右为难,纠结不定。
“这才是真正的死结。”宝铃的声音哀恸到极点。
咫尺之间,她眼中的盈盈泪光如夜明珠一般闪烁着,使得关文柔肠百结,心痛得浑身都失去力气。
后来,不知是谁主动向对方靠近的,两个人的唇无声地贴在一起,起初只是试探性的、战栗的轻吻,接着便演化为狂风暴雨般的痴缠深吻。两人年轻的身体也紧紧相拥,胸口相贴,两颗心紧贴着、紧跟着怦怦跳动。
那一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久,耗尽了两人全部的脑力、体力与精力。
“这是并不完美的结局,但世事哪有十全十美的?至少你已经吻过我,至少我明了你的心,我真的已经心满意足了。”宝铃的声音里充满了甜蜜的哀愁。
“我也是。”关文轻轻地回应。
他们依偎在一起,十指紧扣,完全忘记了今夕何夕。
“奇怪,这样的情景仿佛在梦里出现过?”宝铃喃喃自语。
“看那流星——”关文指着东窗。事实上,窗外没有流星,仍旧是黑黝黝的一片,可在他的头脑中,已经预感到将有流星划过天际。
“在哪里?”宝铃问。话音未落,一颗流星拖着闪烁的长尾由左上方向右下方高速坠落,快如电光石火。
“宝铃,我也觉得此刻的情景似曾相识,到底是为什么呢?”关文迷惑不解。假设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前世,他的前世会不会也是朝歌公主的世界里的某个人?
“我不知道,其实我很希望我们前世就相识,那样的话即使我回到朝歌公主的年代,也能再见到你。”宝铃回答。
关文禁不住无声地苦笑,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宝铃那些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说说朝歌公主的事吧。”他说。
“进入庄园之前,我脑子里便有很强烈的‘回家’的**,对夏日之宫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一进主楼,我径直奔向这里。这里的一切,都与我脑中所想的一模一样,甚至气味都完全符合我的印象。把手给我——”
关文伸出手,宝铃拉着他的手抚摸身后的墙,原来那墙上贴着平滑的护墙板,木板上刻着连绵不绝的文字。
“这些字,就是从前的我亲手刻下的,全部都是对于生命的沉痛感悟。”宝铃解释。
关文摸索了几分钟,发现那些字并不是尼泊尔文字,而是中国的繁体字,有楷书,有隶书,有篆书,有草书,不一而足。
“关于西藏镇魔图,关于罗刹魔女,关于最终除魔,朝歌公主都有着自己的深刻认识,然后刻录在木板上,供后人学习。我读懂了这些,才越发明白她的大公无私、奉献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