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证词不同的多角度、多线索故事。眼前的石家往事,堪称是现实中的又一“罗生门”。
因为有石海的关系,他无条件信任石妙手,并且想当然地以为上门催命者是反派,而重压下绝地反击的石家是正派。但是这女子的话,却以四两拨千斤之势,让正邪逆转,令棋局变得更为复杂。
不知几时,两人紧紧相依,共同对抗这诡异莫名的一幕。
“我向他倾诉了所有的少女心事,他是那么善解人意,每一句话都说到我心里去。跟他在一起,浑身都像被暖流包围着,大雪山里,再没有一个人能与他相比。我知道,就算在喝下‘七步酥骨散’的刹那间拔刀杀了他,我的一生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完美了。所以,我明知喝下了‘七步酥骨散’,明知未来将无法掌控,但仍然心存幻想,以为他是因为怕我离去才想出了那种权宜之计。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被人爱过,爱的滋味,真的是如痴如醉,如梦如幻……”那女人大理石色的脸颊上,竟然有了丝丝红晕。
站在台阶上的六个人,同时为这诡异情形而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明明已经死去十五年的人,思想瞬间复活,她能记住的,只能是死之前发生的事。
“这件事,只能是老石自己来处理,把我们弄来有什么用?”朱爷低声抱怨。
女子缓慢地移动了两步,身体转向台阶,看那情形,她应该想要笔直地走过来。
“真是有趣极了,让我来试试,她的身体能不能挡住子弹——”火神举起双枪。
“小弟,不要闹,听大哥说。”何湘君立刻制止他。
“世界上根本没有‘诈尸’一说,我猜这女子正处于某种微妙的控制之中,控制她的人要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何无求说。
这种想法,与丁峻不谋而合,而且,他敢断定,操控那女子的,正是戈大娘。
“这么说,还是有人装神弄鬼啦?”朱爷问。
何无求搓着手,模棱两可地回答:“这事挺麻烦,我们如果不找出幕后主使者,就算杀了这女子——不,她本来就是死人,死人是杀不死的。”
何湘君的脸色突然变了:“大哥,咱们五毒教中有线偶术、木偶术、傀儡术、跳神术,每一种的主旨,都是用针、药、蛊、毒操控死尸出战。就算把人偶切成碎块,操控力量仍在,人偶仍然能够造成巨大的危害。如果这女人……”
何无求深深地点头:“正是,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体里的控制力。”
“我坐着,他倒了两杯酒,一杯给我,一杯给他自己。喝过缠臂交杯酒,我们的关系就不一般了。既然已经是他的人,我就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他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就那样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夜,直到东窗泛白。天亮了,鸡叫了,他满意地起身,哈哈大笑。我觉得他的笑声很怪异,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想扶着桌子站起来,但桌布一撩,有个匿伏在桌下的人举手一刺,这把毒刀就永远地留在我的胸膛里。原来,他要的只是我心里的秘密,隐匿杀我的,就是他的妻子,这是他们夫妇俩联手定下的诡计……”
丁峻心中一紧,如果这些话是真的,石妙手夫妇的所作所为,已经越过了做人的底限。
“其实那时候,我仍然有能力控制‘七步酥骨散’的药性,举手间杀了他俩,或者干脆发出信号,召唤我的手下杀进来,完成任务,全身而退。但我知道,就算我的人能回去,心已经回不去了。杀了他,我的心就死了。我勉强站起来,大声质问他。他说,他不可能喜欢一个古格来的杀手,他要的只是传说中的天国宝藏。为了宝藏,可以丧心病狂,可以付出一切——”
朱爷突然插嘴:“那宝藏呢?你告诉他宝藏的下落了,是不是?”
女子根本没有理睬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指着他,恨到目眦欲裂,但他妻子冲过去,张开手拦在他面前,挡下了我最后一击。我带着怨恨而死,但上天有眼,又让我活过来,找他报仇……我要报仇……”
丁峻注意到,女子离开冰棺后,棺材里是空的,不见戈大娘的踪影。
“够了。”何无求说,慢慢地越过众人,走下台阶。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女子向前移动脚步。
何无求霍地挥手,在两人中间霍地一划,地上突然出现了一条三米宽的红线。细看过去,原来红线是由十几种全身殷红色的毒虫张牙舞爪排列而成。毒虫平时应当是藏在他的袖子里,随取随至,挥洒自如。
“不管你是谁,这场戏都该收场了。”何无求客客气气地说,“有话好好说,别装神弄鬼的。这些把戏,都是五毒教门下弟子玩剩下的。”
“喂,问她天国宝藏的下落,她一定知道!”朱爷大叫。
火神抓着朱爷的肩膀向后一推:“滚后面去,别碍事!”
为了宝藏,朱爷顾不得跟火神生气,在台阶上打了个滚儿,随即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