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胸前反复做十字交叉,又在背后扎成网口形状,然后勒住喉结和额头,使他的头拼命后仰,几乎要将颈子别断。最初,一盏超亮射灯对着他的脸,灯光刺得他的眼睛几乎瞎掉。最后,射灯增加至四盏,从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直射他的眼睛。他的前面,是一张同样冰冷的铁桌,桌后坐着的三人交替吼叫着审讯。
“说,你的部队番号?你到这里来的使命和任务?”
“说,说出你的名字和间谍代号,你的上司是谁?你的联络官是谁?说,说……”
“说出来,黄金万两,富贵加身,不说的话,外面的狼狗已经饿了三天了,你这副身板,正好给它当一顿狗粮……”
那种残酷的审讯过程被称为“熬鹰”,有时候针对被审讯对象的不同,时间会持续四十八小时。在此期间,被审讯者将会在强光刺激下不眠不休地接受恐吓、聆讯,很多人因此而精神崩溃,做了叛徒。
在全球各地的特种兵或者间谍训练体系中,“熬鹰”都是必备的一门课程,当然各国的名称和程序都略有差别。
当下,萨曼莎只用个人力量就能发动“熬鹰”程序,取代了该审讯方法里的强光道具与分工人员,真的是匪夷所思。
“说吧,你到底怎样想的?现在,你应该做点什么,也只有你能做点什么,是不是?”萨曼莎低声问。她眼中的光芒已经亮到极致,但每隔几秒钟,就能在亮度的最高点上再拔高一点,使得林轩的精神受控程度越来越深。
“进入地球轴心能怎样呢?就算排除万难掌控地球轴心又怎样?如果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杰夫斯基那样,即便是拥有全世界、全宇宙又会怎样?只不过是独夫寡人一个罢了,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万古孤独,永恒寂寞。这就是‘永生’的痛苦,不是吗?永生者看见身边的人一轮一轮诞生、长大、受苦、死亡,几代、几十代地延续下去,而他自己则是这世界永远的旁观者,体会不到别人生老病死的快乐与痛苦。这样的日子,谁会想要?假如纳粹元首仍然活着,他大概也不想过这种日子吧?正如昔日投汨罗江而亡的屈原,岂不也是因无人理解、没有知音而厌世绝望,最终蹈水而死?”
这些,正是林轩此刻脑中所想。
除此之外,他脑中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对于金钱、权力、名声的热望。
“说吧,说那些真正想说的,把你内心的真实想法都说出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难道不想掌控天下最高贵的权柄吗?不想威加海内、四夷宾服,做亚历山大、拿破仑那样的绝代英雄吗?”萨曼莎循循善诱地说。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林轩回答。
他发现自己的咽喉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样,声音嘶哑,近乎失声。
那是《楚辞?渔夫》里的两句,记录的是屈原遭到流放后与江畔渔夫的对答。
萨曼莎在中国古代文化方面的造诣真是惊人,顺着林轩的思路立刻作答:“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啜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这是人类的群居世界,人性本恶,不从中,不作恶从恶,只会遭众恶犬啮噬,分而食之,对不对?难道你想跟中国古代的屈原一样自投汨罗江而亡吗?那样的话,你是彻头彻尾的懦夫,只会被后世唾骂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