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皇上乃圣明天子,赐的婚事自然是美满良缘。”
“还是……”皇帝突然顿了顿,继而笑道:“好一个口角伶俐的诰命夫人。”
罗熙年心下微微奇怪,皇帝平时不是这般好说话的人,今儿心情似乎很好,还有雅兴打趣自己的夫人了。
玉仪却在想皇帝前面的半截话,到底“还是”什么?
皇帝又问起鲁国公来,与罗熙年说了几句,又对玉仪笑道:“论起来,孔淑人还得唤朕一声舅公呢。”
玉仪笑了笑,凑趣道:“舅公好。”
原本挺正常的一句话,不知怎地把皇帝逗乐了,笑道:“听着倒是亲近。”转头看向罗熙年,“有这么一位伶俐的夫人,可是你的福气。”
罗熙年笑道:“臣的福气,都是皇上的恩典。”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倒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瞧你们这两张嘴,把朕都哄得头晕了。”眼看这一番谢恩戏码演得差不多了,又再问了豫康公主几句,方才抬手道:“都退下吧。”
玉仪一直到走出了大殿,被凉风一吹,方才惊觉自己跟皇帝说过话,忍不住悄声问道:“我没说错什么吧?”
“挺好的。”罗熙年看了她一眼,“走吧,先回家去。”
严公公在前面引路,回头笑道:“这进宫面见皇上的人不少,叫‘舅公’的,孔淑人可还是头一份儿。”
玉仪微微一笑,----皇帝不过是随口一说,顺道给鲁国公府和豫康公主府抬抬价,岂会真的在意自己这个晚辈?和外祖母一辈的公主好几个,底下外孙女更是不少,自己不会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拿这种话当个宝了。
一行人慢慢的走远了。
大殿外面的另一头,站着几个等候宣召的官员,其中一个指了指,与同伴说道:“瞧见没有,那位就是鲁国公新进门的六夫人。”
另一人努力看了两眼,可惜看不清,说道:“瞧着年纪还很小啊。”
“不只是年纪小。”前头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家里头……,嘿嘿……”悄悄摆了摆手,“算是命好,得了圣旨赐婚又封了诰命夫人。”
“这是什么缘故?”
“谁知道呢。”最先说话那人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听说是豫康公主的外孙女,别的就不知道了。”
“原来……”另一人笑着点头,又道:“还是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江廷白站在旁边,看着远远消失不见的娇小身影,还有她身边的另外一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只是听着身边这些人的流言蜚语,觉得十分烦躁,又不便轻易得罪同僚们,等到内侍出来传召,便一拂袖自己先进去了。
回府下了马车,二门上又有婆子抬了软轿上来,玉仪上了轿,罗熙年则去父亲鲁国公那边了。进了六房的院子,刚要回自己的屋子歇一歇,便看见一个穿靛蓝比甲的丫头一探头,见着自己又缩了回去。
段嬷嬷见了不由皱眉,喝斥道:“谁在哪里鬼鬼祟祟的?”
静了片刻,那丫头方才一脸陪笑走了过来,模样儿清秀,十分的低眉顺眼,上前裣衽道:“婢子甘菊,给夫人请安。”
玉仪略想了想,笑道:“老爷去国公爷那里了。”想来是自幼服侍惯了,每每都等着罗熙年回来,如今有了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明显。
甘菊的目光闪了闪,有些惊讶,又有些惶恐不安,嘴唇动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玉仪瞧着她身上的打扮,----比甲是暗淡的靛蓝色,且是素面,头上挽了一个很是老气的发髻,只戴了几支银钗装饰,素得不能再素。
难道昨天端水的事,让这位姑娘有了什么想法不成?都不敢好好打扮,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猛地一看,倒跟快三十岁了似的。
心下不由苦笑,自己只是想留下一个美好的初夜回忆,----虽然并不怎么美好,更有一点自欺欺人的味道,但是真的仅此而已。
推翻封建社会的三妻四妾习俗,这个任务的难度太大,那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做到的,自己还没有打算挑战的勇气。
甘菊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更是一脸紧张,“夫人……”
“你也穿得太素了。”玉仪淡淡一笑,招了招手,“你跟我进来吧。”
进屋让彩鹃开了妆盒子,按照通房丫头的标准,挑了一对绞丝麻花的细金镯子,一对足金的梅花耳钉,一支鎏金的镶宝石粒的簪子,一并递了过去。
----看来是自己过犹不及,弄得好似夫人薄待了屋里人一样。
甘菊心下更加惶恐不安了,忙道:“不用夫人破费。”陪着笑脸,“我也有些不值钱的东西,这就回去换了。”
玉仪淡淡笑道:“哪有送人东西再拿回去的?收着吧。”
甘菊只得接了东西,磕了头。
昨儿夜里端水过去时,夫人的态度很是坚决的样子,似乎对屋里人没什么好感,今儿怎么又想着赏东西了?难不成是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也罢了,自己本来就是做丫头的。
谁知道后来夫人也没服侍老爷,居然自己去沐浴了。
----到底还是年纪小一团孩子气,不懂得心疼人。
可惜了老爷的一番情意,忙前忙后不说,还把那么些人都卖掉了。要不是自己服侍的年份日久,只怕也是逃不过,这会儿还不知道去了哪儿。
玉仪有些累了,便道:“我先换身衣服,你下去吧。”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她惴惴不安的样子,便明白是对昨夜的事有些误会。既然对方心里存了陈见,那就只有日久见人心,急不得,且先随她去吧。
因为彼此要分享一个丈夫,自然无法真心喜欢的起来,但是只要她没什么错,自己也不会无故去为难就是了。退一箭之地来说,----甘菊是罗熙年信任的人,自幼陪伴的情分,若不是自己的身份矜贵一些,只怕还比不上人家的份量呢。
况且眼下自己新进罗家,脚跟还没站稳,多笼络体贴周围的人总是没错,六房和和美美的日子才好过,更显得自己贤惠能够持家。
从昨天糟糕的初夜经历来看,自己的身体跟不上节奏,还太稚嫩,并不适合经常做体力运动,更别说怀孕什么的了。而且古代的医疗技术太差,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拿这具稚嫩的身体以性命去博,未免风险太大。
也就是说,自己在两、三年里都不想怀孕。
没有孩子依靠的主母,在后宅里就只能依靠丈夫的宠爱,----不管罗熙年有多放纵不羁,但骨子里仍然是标准的古代人,认为三妻四妾是平常,肯定希望自己能够所谓“贤惠大度”,把后宅管理的井井有条。
这种时候,深受boss信任的旧同事当然不能得罪,不光是甘菊,还有蔡妈妈和倚云、落英,至于连翘则不在这个范围。
不过既然人家是从上层空降过来的,也得给她几分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