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下着暴雨,树枝在肆虐的狂风中发出痛苦的咿呀声,豌豆大的雨珠密集地倾泻而下在地上迸溅开来。
木门传来“叩叩”的声音,最开始白雪以为是风雨敲打发出的,后来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发现是有人在叩响门扉。
小矮人们劳累了一天都已睡下了,为了夜晚安眠他们的房间都有良好的隔音效果。白雪握着匕首,端起一盏蜡烛下楼。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站的那人,她被惊得手忽然一抖,烛台从手中坠落。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及时托住了那险险快要坠地的烛台,烛朵映照出了手主人的面容:银色的发,浅灰与鎏金的异色双瞳,容颜隽美得不似凡人。
白雪直直的望着他,眼底幽黑,无数情绪在其中酝酿。最终她动了动嘴唇,声音颤抖艰涩如被风蹂躏的沙,她唤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镜。”
明明镜不能出王宫,明明镜是类似幽灵一般的存在,任何实物都会穿过他的身体,可他现在在远离王宫的森林深处,银发被雨水打湿紧贴在面颊上,白色的风衣往下滴着水。他有些狼狈的模样却让白雪更为心惊恐惧。
镜拥有实体了!他自由了!
白雪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握住匕首,刀刃对准了镜,敌意一目了然。
镜却恍若未见,自顾自摇头叹息:“你这样笨手笨脚的,要不是我及时接住烛台可就酿成大祸了。”他又如从前一般嬉笑道,“这次你出宫真是贪玩,误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害我只能出来找你,早都说了让你乖乖待在宫里了你却不听话。”
他说得如此轻巧,仿佛她曾经拼命逃亡只不过是孩童兴趣所然的捉迷藏游戏而已。
“你们一直都在利用我欺瞒我,我出宫与威廉会面时你经常交代我的一些话或者让我带的东西当时看来似乎有些奇怪甚至微不足道,但如今想来应该是某种传递情报的暗号。”白雪声音低哑,表情似乎是在笑,又似乎下一刻就要哭下来,“真是可笑,我把你们放在心底,原来我其实只不过是被耍得团团转的小丑,为你们各自的目的,傻傻地被利用而不自知,甚至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国家。”
在森林中居住的这段时间,过去的事情总是不经意浮现,白雪不蠢,反复沉思后所有的一切豁然开朗,镜曾说过要完成一件事情才能获得自由,虽然没有明说,但那件事一定和她有莫大的关系。
镜收敛了笑容,垂眸看着掌心的烛花淡淡道:“白雪,和我回去吧。威廉来娶你了,你们两情相悦不是么?公主都是要和王子结婚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的呀。”
白雪有些崩溃地跌坐在地:“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是因为喜欢的话,从他带着军队踏破城池的那一刻起就不存在了。我现在只想在森林里平静地生活。”
有惊雷在远处落下,闪电在镜的身后炸开,电光勾勒出镜近乎锋利的轮廓,宛如他们初遇时倚靠在走廊望天的模样,冷漠孤寂,与平日玩世不恭的形象判若两人。
夜雨中似有人幽幽叹息。
“白雪,有的人生来只能普通,而有的人生来注定了不凡。你从未做错过什么,但你是特别的,你是魔女赐下的孩子,你是白雪公主。”镜缓缓走近白雪,异色的瞳光在黑暗中流转,森凉如窗外大雨,“你的命运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你无法逃离这场棋局的漩涡。”
白雪抬起匕首,锋利的刀刃距离镜的心脏只有几寸之隔,而镜不躲不闪,凝视着她,那宛若实质的目光似乎要看进了她的灵魂深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