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自己父亲的罪魁祸首薛飞仙已被赵营杀了、也或许是派去做思想工作的覃施路、孟流等女辈的努力起了效果,茹平阳的情绪稍稍被安抚下不少。赵当世从周文赫那里了解到李延朗极为爱慕茹平阳的情况,所以对他来说,茹平阳就像一张牌,留着她在营中,就不怕李延朗再如沔县时般变节。
当葛海山被人抬到后营去的时候,徐珲正从榻上下来,休养至今,他元气终于恢复了大半,虽不知道下一次犯病会在何时,反正现在感觉还不错。兵士扶着他往前营走,半道上,碰到了赵当世。
赵当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上去握着他的手道:“老徐,你可算好了。”
徐珲身子还有些虚弱,说话声也不大:“嘿嘿,在后营听说掌盘子接下来要打大仗,床上就似长了针躺也躺不住,说什么也要爬起来尽一份力。”
如果说侯大贵像一只被拴住了的猛犬,那么徐珲就是一羽立在赵当世肩头的猎鹰。赵当世对徐珲的信任,绝不亚于发小王来兴。能够得到赵当世的这份信任,不靠别的,全是徐珲自己挣来的。
赵当世笑了笑道:“老徐出山,何愁外侮。”
徐珲不好意思摇摇头道:“掌盘子言重了。”说着,看了看跟在赵当世左右的两名兵士,“掌盘,借一步说话。”
赵当世和他走到一边,问道:“何事?”
徐珲面色严肃道:“属下在后营的这段时日,嗅到些不寻常的味道。”
赵当世一听“
后营”,立刻警觉起来,眉关一锁,道:“说。”
徐珲没有直说,但道:“掌盘子年少英豪,却也不可忘了‘红颜祸水’这句老话。后营有人在掌盘眼皮底下做些伤风败俗的事,不但于掌盘子你不利,只怕日后赵营也得遭了它的难。”
赵当世还想继续问,徐珲却道:“个中详细,我想以周把总的能耐,查清楚绝不在话下。这些事在属下职权之外,属下本无权多嚼口舌,只是属下拼死也得提醒掌盘一句,‘识人不明,遗祸无穷’,有些事当断则断,好过日久生变。”
徐珲的骨鲠性格,赵当世早有领教。他是一个大度且善于自省的人,经徐珲这么一说,基本上清楚了其意所指。他点点头,一脸正色道:“你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说完这些,徐珲脸色一松,伸了个懒腰,看上去精神振作了许多,他道:“既如此,属下别无他言。唉,松懈了这么多日子,都快与前营脱节了,回去休息一夜,明早得将虎头、白旺叫来,好好盘查盘查。怕又得开始头痛咯!”
赵当世笑道:“头痛无妨,别再像个婆姨般每月腹痛就成。”两下皆笑,分道而去。
与徐珲分开,赵当世继续自己的计划,眼看快到后营,他也索性不再上马,一路走了过去。
赵当世没去其他地方,直接到了何可畏的帐内,何可畏早接消息,赵当世一入帐,就看他撅着个大屁股匍匐跪迎在那里。
“行了,还给我整这一套!”赵当世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笑骂。
何可畏点头如捣蒜:“是、是,属下挡了掌盘子的道儿,这就起来!”赵当世知道他的脾性,这一脚不轻不重踢在他屁股上,既不使他感到疼而恐惧,也同时表现出一种亲昵。而这种亲昵,正是何可畏感觉心里踏实的来源。
“军中粮草怎么样?”赵当世坐到椅子上,看到案上有些干果,就拿起来吃,戏谑道,“嚯,看何参事帐中光景,这军粮阔绰得很嘛!”
这些蜜饯柑橘,都是昨日何可畏盘点时搜出来的,因为量少,他就没计入公账,顺手拿回来自己享用,这时候忘了收拾起来,却遭了编排。
“这,这……”也不知怎么,往日里的伶牙俐齿到了赵当世面前是半分也使不出,何可畏腆着个脸,期期艾艾不知该如何作答。
赵当世这次来有事在身,没空为难他,吃了两口蜜饯,便将话锋一转道:“周把总送来的东西,你都看过了?”
谈到公事上,何可畏松了口气,立马回道:“属下第一时间就拿来仔细研究了一番,确认那些箭镞,确是我军中的武备。”
“如何敢肯定?”
“这些箭镞的形制皆出自川东,想这汉中府地,哪来这些,十有八九是我营当时抄掠武库带到这边来的。”
“可能辨别具体来源?”
“这个还需继续甄别,不过掌盘放心,每个箭镞上都有细小的编号,当时分配,就是按照编号而定,只要找出当时账簿记录,查处来源就不成问题。”何可畏信心满满。
“嗯,好,这次事情成了,给你记一大功。”赵当世赞许地看着何可畏。
何可畏当时就激动起来,膝盖立刻软了,扑通跪下,道:“属下怎敢奢求功劳,只要能为掌盘尽一份力,那是虽九死其犹未悔!”
赵当世听着何可畏的歌功颂德,面无表情,他此刻满心在想着的,就是此番不论如何,都得搜出这个隐藏在营中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