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女官徐氏,捧着自己的东西,正高高兴兴的往回走。
由于各宫的宫娥、太监们都来了,沿途路上,便也听到近来的很多风言风语。
一名坤宁宫掌灯侍女从后拉扯着她,说道:
“姐姐可知道,外面都说我们什么?”
“都说什么——”徐氏比量着新发的漂亮衣物,连头也没回,脚下依旧在小步小步走着。
那掌灯侍女还没来得及说话,正从身旁走过一排宫人,瞧来的方向,该是西六宫的。
带她们稍走远些,掌灯侍女便压低声音道:
“她们一直就说皇爷向来偏袒中宫,中宫嫡子,又说我们是鸡犬升天!”
徐氏一怔,随即笑道:
“此言不虚,你我可不就是鸡犬嘛?”
掌灯侍女有些不服,眼珠在眼眶中一转,即又问道:
“我们是鸡犬,娘娘是什么,陛下又是什么?”
徐氏自然听出她这话中引战的意思,便转过头,不悦道:
“你快少说几句吧,少张扬,皇子刚刚降世,这节骨眼上,可别为娘娘招惹祸事。”
......
掌灯侍女所言,涉及内宫、廷外两件大事。
天启元年时,天启皇帝亲征西南,到洛阳时颁下圣旨,推行宗室限禄法,严格限制宗室子弟以“造人”为借口,向朝廷索要俸禄。
当时,因为皇帝是带着兵去的。
颁行新法的时候,没有任何宗室多说了一个不字,等西南大捷带来的轰动逐渐消散,宗室们开始闹了。
一年过去,宗室子弟们的不满愈发高涨,就在半个月以前,以福王朱常洵为首,在洛阳闹了一出强抢府库银为俸禄的戏码。
这个事参与的宗室还不少,不是一股脑全给砍了或者强行镇压下去就行的,近来,朱由校正为此烦心。
正巧,袁崇焕在沈阳打了个大胜仗,据说还一炮击伤了努尔哈赤。
本来吧,沈阳被建奴来来回回打了几次,贺世贤等几员大将战死,已经成了明、金双方拉锯的焦点。
每次,后金都是等你眼看着要修好,然后大举进攻来破坏一番,抢掠而走。
而为了保证辽阳的安全,进一步守住广柔的辽沈平原,熊廷弼也不能放弃沈阳。
这样一来,原本是军事重镇的沈阳,就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想去。
朱由校把袁崇焕扔过去,也是打着守住稳赚,守不住也不赔的心思。
没想到,这小子脸皮居然这么厚。
先不说击伤努尔哈赤是不是真的,袁崇焕以此为功,在奏疏上索要宁远军赏银,却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顺带着,他又把去年朝廷驳回的“宁锦防线”又给提了出来。
朱由校是真的服,不每年坑自己几百上千万两的银子,袁崇焕就不死心?
可是眼下,除了袁崇焕死在沈阳朱由校不觉得心疼以外,其余派谁去要是战死了,对朝廷都是一个损失。
对袁崇焕,朱由校虽然烦,暂时还真就得受着。
至于福王朱常洵,那更不是轻易能动的。
朱常洵相当于万历皇爷爷给自己养的和珅,得慢慢宰,缺钱了就宰一波。
直接拎出来杀了吃肉,可能肉吃不到,却激起到全天的猪来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