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行雪昨晚上回去后情绪怎么样?没生气吧?”姜琳把姜瓷按在露天咖啡馆的椅子上, 言语间颇为急切。
这是第二天午后,姜琳称有急事,将正在工作的姜瓷给诓骗了出来。
姜瓷无语,半晌, 摇头道:“情绪很好,她没生气。”
这倒不是敷衍, 但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姜琳信服:“你们昨天走得急, 没来得及跟你们讲,老家的祠堂竣工了, 祭祖的时间也定了。我出门前给鹿行雪去了电话, 一来跟她说这件事, 二来想看看她的态度——她没给我确切回复,只说也许时间挪不开, 到时再讲。我吧, 越想越不对劲儿,阿瓷, 鹿行雪可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什么要求啊,何况祭祖这么重要的事!……我寻思着她心里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想法?”
姜瓷听到一半就开始厌倦, 耐着性子听姜琳讲完,很诚恳地提出建议:“妈妈, 鹿行雪只是一个晚辈, 你这么翻来覆去地琢磨她,我认为不太合适。”
“只是一个晚辈!?你这口气可比你爸都大啊!谁敢拿她当晚辈看待?”姜琳说着,拿手指着自己:“我吗?难不成我还能在她面前摆长辈的谱?你认为这样就合适了?”
………行吧。
姜瓷让步:“鹿行雪心胸开阔, 她不会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的。至于祭祖……我再和她沟通看看,她真的很忙,如果行程排不开,你也不要多想什么。”
“……算了,这事先不提。”姜琳摆手,身体往前探,目光炯炯道:“鹿行雪说在考虑孩子的事,你们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她不提醒还好,这一说姜瓷浑身都别扭:“你昨天带她去看中医?过几天还得再去?”
姜琳:“你那什么表情?我给她找的医生很权威的,托了关系才提前拿到号。”
姜瓷:“你以后做这种事之前,起码跟我商量商量行吗?”
姜琳细眉一竖:“怎么,我带她去调理身体都碍你眼了?等她把身体养好了,受益的不是你?你少给我不识好歹。”
姜瓷投降,她招来服务生,把账结了,起身对姜琳道:“不陪你坐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姜琳缓了面色,喊住她:“来都来了,也不急这一时三刻的,陪我把咖啡喝完。”
姜瓷只得重新坐下,姜琳也咂摸出了鹿行雪是自己和女儿之间的交流障碍,于是转头说起童甄妮的事:“她找了个专门在酒吧里捞偏门的男朋友,你爸背地里查清楚了,找她谈过一次,让她和对方划清界限。但是童甄妮鬼迷心窍,不听。你爸就设了个局,干脆让她抓奸在床。所以昨晚上才会闹得那么凶。”
姜瓷喝了一大口咖啡,想起两个多月前,童甄妮喝醉酒,捡了她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罗密欧?
姜琳:“但这事儿,你爸事先没跟我透一个字。这些年,我没亏待过童甄妮吧?她明里暗里无数次埋汰我,我也不跟她计较。你爸这么做,是怕我笑话他的宝贝女儿呢,还是怕我坏他的计划啊?”
姜琳说得平静,姜瓷拨动咖啡杯的手柄,回应的也格外平静:“你的立场,知道不知道都尴尬,爸爸不说也许是想你轻松些。”
姜琳不置可否,母女两人沉默着喝咖啡,冷不丁听到一声惊诧:“阿瓷!嗨,我就说是你!远远看着就觉得像,可有阵子没见啦!”
姜瓷听声音耳熟,不由循声望去。
g市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姜瓷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汪女士。
——上次见面,汪女士对她心怀不善,这次主动凑上来,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
姜瓷心里有所准备,起身迎她:“大婶婶。”
汪女士:“哎呀,坐,我们坐着聊。”
不等邀请,汪女士顾自拉开凳子,在她们这桌坐了下来,同时向姜瓷介绍和自己同行的那位年轻姑娘:“阿瓷,这是媛媛,是婶婶大哥家的女儿。”
“我是汪媛媛,叫我媛媛就好了。”汪媛媛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她穿着超季的春款套裙,黑长发,明眸皓齿,笑起来颊边有一个很深的酒窝。
甜美讨喜的长相。
“你和小白结婚这些年,媛媛都在国外读书,拿到公司的offer才回来的,所以你们两个之前一直没机会碰着。……她啊,和小白从小玩到大的,感情可好。”汪女士笑着对姜瓷道。
“你好。”姜瓷抬手,和汪媛媛轻轻碰了一下,随即向她们介绍姜琳:“这位是我妈妈。”
汪媛媛反应很快,顺着姜瓷的话就喊了“阿姨好”。
姜琳微笑示意。
“啊呀,这最近天气不知做什么妖,时冷时热的。”汪女士解开脖子上的丝巾,这才转向姜琳:“亲家母,我常念叨什么样的母亲能培养出阿瓷这样的好孩子,可巧了,今天总算是见着您本尊了!”
“小白和阿瓷婚礼那天,我们见过的,可能您贵人事忙,给忘了。”姜琳且笑且道。
汪女士一顿,重新眉眼拂笑:“我这人就是眼神儿不好,记性也差,让亲家母见笑了。”
姜琳给姜瓷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母女俩很有默契地同时端起咖啡杯,轻啜。
服务生过来点单,汪女士把菜单交给汪媛媛,颇有兴致地同姜琳攀谈:“亲家母,别嫌我啰嗦,我还得再说一句,你当真是教导有方啊,把阿瓷养的这么优秀,不然就算是有婚约,我们小白也不可能盲目结婚的。”
姜琳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倒不是我教的好,可能我们阿瓷,刚巧就投了小白的眼缘。小白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拿腔拿调、口蜜腹剑的太多了,我们阿瓷别的没有,就是心肠好。”
“……”汪女士嘴角一拉,很快又昂起脖子:“对了,听阿瓷说,她在做调律师?这个行当我略知一二,又累又枯燥,我上次还跟她开玩笑,怎么没去自己家公司做事?长辈年纪大了,总得培养接班人,阿瓷又是长女,理应分担,亲家母,你说对不对?”
姜琳脸上闪过不悦,低头抬首间,恢复如常:“只是个小公司,谈不上什么接班。既然长辈替孩子们创造了还算不错的生活条件,那与其让孩子在不感兴趣的领域混日子,还不如放她自由,活出自己的价值和人生乐趣。婶婶是不了解,我和阿瓷爸爸,向来都尊重孩子自己的意愿。——何况阿瓷是真有天赋,她这个年纪,做到调律首席的,国际上不好说,反正国内找不出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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