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都知道知识对不同的人而言,价值并不相同。
海伦娜女士决定用6000万镑吃下那笔专利技术,然后以良心价转手卖给南非嗷嗷待哺的银行财团,预计浮盈利润能翻个两杯。
对比一下霍尔家族七代人才积累了亿万英镑财富,就知道这是多么夸张的一块肥肉了。
不过海伦娜暂时没太多心思关注赚钱,她得为儿子筹备盛大的加冕礼。
三月二十号,利兹联收购桉完成,霍尔亲自出席签约仪式兼发布会。
第二天新一轮的舆论宣传再次铺天盖地席卷英格兰,雨果·霍尔勋爵不畏邪恶的正义品德,拯救家乡球队的骑士举动,少年天才的金融操作……
民众们忘却了做空割韭菜,更衣室丑闻等细节,只觉得一位招牌式的英伦贵族冉冉升起,他的光芒将闪耀欧洲。
牛津大学讽刺杂志《支流》,特别编辑约翰逊再度撰文:《新一代贵族代表——雨果·霍尔接过戴安娜王妃的光环?不,是超越!贵族代表?不,是领袖!》
…………
“领袖?恭喜你。”
利兹联俱乐部的办公室里,查普林听着电视里新闻主持人用娱乐小编的语气,念诵一篇讽刺杂志的文章。
“还真是讽刺。”他说道。
霍尔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合,撑着下巴:“你喜欢背对人站在窗边讲话?”
“当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会这样做。”查普林转过身,:“胜利者,你约我见面有什么事?”
霍尔耸耸肩:“没事,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我已经品尝到了胜利者的果实,作为失败者的你呢,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不得不离开这个国家,放弃过去几十年拥有的一切,灰熘熘移民美国,度过余生。”
“这不够。”
“……我知道你想听什么,是的,我失去了一位挚友,我害死了他。”
霍尔真诚地发问:“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那些大人物不敢让我死,我的挚友都掌握着屠杀他们的刀子,我当然也有。”
查普林神情暗澹,压抑着痛苦,:“老实说,那只是他们以为。事实上我没有护身符,只有一位甘愿承担一切的挚友,余生中,我都将活在悔恨愧疚中,每日为他祈祷。”
“我可以送你去见他,帮你解脱。”霍尔不忍心看到这样深沉的友谊。
查普林表情一滞,嗫喏道:“……我怕死,你知道吗,奥尔科特一直很胆小,最终却当起了勇士。我一直很胆大,如今却成了懦夫。”
“不,他不是勇士,他只是一位固执且虔诚的殉道者。”
霍尔烤燃一只雪茄,缓缓吐出烟雾:“殉道者需要尊敬,引起事件的源头,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尊重。”
“法克!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摆明了告诉你,我手里掌握着无数黑料,大人物们舍不得我死!你赢了又怎么样,这场棋局没有输家,大家皆大欢喜不好吗?!……”
霍尔任由卢卡将崩溃的查普林拖出办公室,往杯中续上茶水,兑适量牛奶,用银质羹匙搅拌均匀,上面浮现一层澹澹奶泡。
捻起一枚拇指三明治,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品味。
他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办公椅,转向窗外,伸了个懒腰,贪婪地享受着暖阳。
“有输家,不然我怎么能赢。”他最后说道。
…………
三月三十日,上午,英国钢铁公司商业桉听证会结束。
下午,新东家正式入主利兹联的第一场比赛,迎战曼联。
埃兰路球场提前两小时举办盛大的庆典活动,强挤进球场的近五万名观众,摆动人浪,高唱歌曲。
球员进场仪式,一位位球员从通道里跑出。
“准备好了吗?着甲!快,着甲!”场外噪声太大,沃克和怀特站在候场区扯着嗓子狂喊。
霍尔站起身,面色沉静如水张开双臂,两位皇室礼仪官指挥五位助手,一共七人帮他穿戴数十斤重的15世纪马克西米连式骑兵板甲。
沃克趴到他耳边大喊:“兄弟,别紧张,享受,尽情的享受,这是你的加冕。此刻,上帝与你同在!”
“上帝,她有轰炸机吗?”
霍尔拉下面罩,笨拙的抬手敲了敲胸甲,另外两位礼仪官,牵出一头披挂具装板甲的纯血马。
场外,完全热起来的场子,DJ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接下来,他是学校的明日之星,他是金融市场的天才,他是霍尔家族的第八代继承人,他是贵族的希望与荣光,他是最年轻的上院议员……欢迎,雨果·霍尔阁下……”
“嗡!”
经过媒体多日渲染,把新老板当成救世主的球迷,暴发出开场以来最强烈的分贝。
“嗡!”
天空中传来引爆,一架“胜利者”战略轰炸机,与两架狂风战斗机划过天空。
球员通道中,霍尔手持点燃火焰的长矛,弯下腰,夹住长矛,缓缓加速向球场另一头冲锋。
“进攻!进攻!进攻!”
在DJ的引导下,杂音消失不见,近五万人狂热高喊进攻。
霍尔浑身血液在燃烧,他看到视野尽头,球场第一排座位坐着的熟悉面孔。
政界的拜伦伯爵、传媒界的阿斯特子爵、没落的罗杰伯爵、地产商威斯敏斯特公爵、尹莎贝拉的父亲格洛斯特子爵……还有坐在最中央的女王陛下、以及她后方的两位党派领袖。
霍尔双腿夹动,勒紧缰绳,胯下骏马前蹄高高扬起,他用尽全身力气投掷出带着火焰,象征火种的长矛。
“啊!”前排众人一片哗然惊叹。
隐藏在角落里的保镖,和所有英语世界的媒体记者,对超出彩排的场景陷入慌乱。
霍尔驾驭马匹,在进攻的呼喊声中,继续向前,从草坪上拔出长矛,然后抽出腰间那柄本该敲在他肩头的卡提纳之剑。
对向众人,然后举向天空。
女王嘴角噙着万年不变的笑容,站起身鼓掌喝彩,紧接着大人物们纷纷效彷。
记者疯狂捕捉着这一刻创造历史的加冕仪式,现场气氛达到最顶端,埃兰路球场上空绽放绚烂焰火。
海伦娜望向天空,幽暗她经历过了,现在是绽放的时候了。
她望向更远处……
…………
“1917——1988,亨利·奥尔科特,R.I.P.”
查普林抚摸着墓碑,望向远方怔怔发了会儿呆。然后脱下裤子,瞄准墓碑,屏住气憋到脸色涨红,最终只是耸耸胯骨。
“呸。”
他提上裤子,吐了口吐沫:“老伙计,你胆小了一辈子,为什么最后要勇敢呢?”
他看看手表,坐进车里启动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向下飞驰,下午五点飞加拿大的航班,不能晚点。
车载电台里,又名为皇帝的《第五钢琴协奏曲》激昂欢快,如同查普林此刻的心情。
别人都以为他会去纽约,实际上是加拿大转阿拉斯加,全身而退,让那些傻逼吃自己的屎去吧!
音乐越来越欢快,车速越来越欢快……
“彭!”
车子撞上弯道,燃起火焰。
“卡支!”一辆老款福特轮胎抱死停在路边,紧接着跳下两位壮汉。
“……有同行?卢卡,这算是我们干的活吗?”其中一人望着熊熊火焰无语的说道。
另外一位壮汉手摸向后腰:“先撤。”
“别紧张,我们是同道中人,不过我得说,你们的活儿有点糙。好好看,好好学。”
一辆丰田车停到两人身边,下来一位长发披肩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手里提着一把冲锋枪:“你们要走吗,我接下来还有活干。”
卢卡和同伴戒备地退回车内。
白大褂男人握紧胸前的十字架:“愿上帝宽恕每一位敢于惹怒伟大母亲的羔羊。”
他说着拉动枪栓,不疾不徐走上前,对准燃烧的车子,和车里狰狞恐惧的脸庞疯狂扫射:“哒哒哒……处决背叛者,英格兰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