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星期六。
顶楼小花园凉亭下,木桌子上摆着各种零食干果,桌子周边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李景熙走出楼梯,朝鱼池附近走过去。
安硕从冰箱里取出两个玻璃壶的饮料放到料理台上,又从洗涤槽边的钩子上取下一把刀子摆到案台上,然后拿过水果篮子。
“我来帮你。”李景熙走到他身边。
“不用,这里的东西太杂,你不知道放在哪里。”安硕笑了笑,“海瑶每次上来借地方,清洗以后都会把东西打乱,我也是习惯了一段时间,才能分辨每样东西的位置。”
李景熙回想了一下海瑶在厨房里做菜时混乱的样子,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我会跟她说一下。”
“我不是怪她的意思。”安硕打开旁边的水龙头,把装了葡萄的水果篮子放下去,“我常年和这些杂事打交道,已经习惯把这些东西看成我生活里的一部分,如果让我像她一样去上班,那会让我感觉比上断头台还难受。”
听到这里,李景熙怔了怔。
人和人相处有很多约定俗成的秩序和规范,海瑶越矩了,而她待会的请求很可能也会触探到安硕的舒适圈。
“我来洗吧。”李景熙说。
“好吧。”安硕关上水龙头,“抽屉里有一把黑柄小剪刀,把葡萄连梗剪下来。”
李景熙拉开抽屉,拿出剪刀,剪着葡萄梗,无声地琢磨着。
安硕性格随和、事事看得很开,也喜欢沉浸于自己喜好的事物中。
看似最容易让他加入调查组,实则很难,困难程度甚至不亚于对猛兽的寻衅挑战。
翟老师跟她说过:正卿聪明,旁敲侧击他就能意会;秦泽洋贪玩,她用物质条件诱惑可以拿下;顾医生重情,打感情牌能被说动。
唯独安硕,她需要认认真真地组织语言去说服。
安硕朝她看了一眼。
姑娘垂着眼睫,眉眼微蹙,指尖抓着滚圆的葡萄,锋利的刀尖划过葡萄梗,瞬间剪断扔进旁边的金边玻璃碗中。
李景熙觉察到视线,侧头看着他,问:“那如果不是上班,而是让你参加一些团体活动,你会觉得这是一件很烦的事情吗?”
“我陪卿哥上大学那会,参加过文学社,”安硕把洗好的荔枝肉放到案台上,拿起刀子划开果肉,取出里面的果核,顺手把果肉扔进另外一个玻璃碗中,“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要干什么,每天就是跟着他们一块写写东西,然后去图书馆摘抄一些优美的句子。”
他停下了动作,眉眼中忽然漾出一丝笑意,“我发表的第一个作品是一道菜谱,其中还加入了一点自己的心得感受。”
“还记得具体内容吗?”李景熙问。
“关于美食文化的,现在想起来,内容矫情的很。”安硕失声笑起来,“我一口气买下了十本书,那块巴掌大的地方都被我翻烂了。”
“我看了你的两本美食书,结尾的部分,你说不会再写了,”李景熙把剪好的葡萄放到水池里,侧头问,“你为什么不坚持下去?”
“一顿饭而已,哪那么挑剔,就像传统文学一样,在快餐文化地逼迫下慢慢消亡,”安硕垂着头,继续挑果核,“现在,已经没有文人,只有写手,什么社团之类的,除了用来吹牛打屁,没什么实在的用处。”
李景熙打开水龙头,搅动着葡萄,视线却落在前面的花台上。m.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花朵左摇右摆,悄无声息地带走一缕芬芳。
仿佛历史巨轮底下,人人为之奔忙而连轴转着的生命,奔着、跑着,去往远方,最终散落于某个不知姓名的角落。
“漏勺放哪去了?”安硕翻了翻,“哦,在这个抽屉,我觉得你今天挺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嗯,”李景熙回过神,关上水龙头,“安硕,你还记得我们在船上遇到的红皮人吗?”
“当然记得。”安硕感叹一句,“人类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如果他们出现在城市里,肯定会造成很大的混乱。”
“上次我们去研究所,顾医生发现了一种可以控制人思维的新生命,叫‘无相虫’。”李景熙偏头看他一眼,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问,“正卿有跟你说过吗?”
“卿哥不会跟我说工作上的事情,”安硕平淡地说,“因为那跟我负责的东西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他陷入危险的时候,我要跳出来保护他,当然,这条对你也有效。”www.
“那要是组建一个团队,专门去追查红皮人的话,你会加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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