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小声道:“鄢懋卿去了王履太的家。”
“王履太?”唐毅思索一下,笑道:“就是王崇古的那个本家?”
“没错!”吴天成说道:“王履太可是两淮首屈一指的大盐商,他本是山西人,在四十年前到了淮安,落地扎根,手上的生意越来越大,以弟子估算,光是王家的家产,光是流动资金,就有一千万两以上。”
唐毅点点头,这个数字至少不多,眼下晋商之中,最有钱的就是王家,张家,当然还有杨家。
作为晋商在两淮的代表,王履太的势力不容置疑。
“师父,鄢懋卿去王家,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吴天成好奇道。
“阴谋是一定的,只是阴谋能不能管用,就两说了。”唐毅从座位上起来,用力一拍桌子!
“传令下去,立刻在两淮之地,倾销食盐,越多越好,价钱越低越好!”
吴天成犹豫了一下:”师父,是不是急了一点,要不要等着鄢懋卿出招……”
“不!”唐毅果断说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鄢懋卿能有什么手段,我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你只管去做就是了!”
“遵命!”
吴天成不敢有任何的怀疑,急急忙忙,离开了书房,下去传令去了。
唐毅独自坐着,缓缓斟了一杯茶,慢慢品着,外人要是看到,只会觉得大人举重若轻,真是大将之风。
可实际上,唐毅的手心都是冷汗,茶水喝到嘴里,也一点味道没有。
哪怕他准备再充分,直接和盐商较量,也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丝毫不能出现差错。
唐毅对鄢懋卿,是欲擒故纵,唐毅深知,鄢懋卿一般的人物,都非常自负,当权力失去的时候,他们会不顾一切的反扑,就像是赌徒,越是输了,越要疯狂下本。
吴天成弄出来的乱子,到了最后,只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唐毅实力雄厚,足够以力服人的时候,也算是不错。可眼下他只能以巧取胜。
鄢懋卿想要保住地位,必须挽回圣眷,挽回圣眷的办法就是弄到更多的银子。来钱最容易的办法就是在盐务上面动脑筋。
唐毅仔细研究过鄢懋卿的履历,他聪明狡诈不假,可是此人一直在京城混,染上了京官的习气。
什么是京官的习气,就是高高在上,羚羊挂角,他们喜欢从顶层下手,以为抓住了几个关键人物,一切都迎刃而解。
他去找王履太,不断谈多少,谈什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就是让利大盐商,挤压中小盐商。
唐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正好对症下药,团结大多数的力量,去孤立少数顶尖儿盐商,扶持诸如王文显一般的人物,去打破既有的格局,实现盐业的大洗牌。
可以说,唐毅当得起所谋者大,这四个字,可越是如此,就越要谨慎小心,不能介入太深,留人把柄。
仰望着窗外的星空,一张巨大的棋盘,每一个星辰都是灿烂的棋子,唐毅突然有一种神游物外的舒爽,整个人都升华了……
“驾,驾,驾!”
长长的马车队,足有二百多架马车,上面装得满满的食盐,迅速进入了扬州城。
守城士兵急忙拦了过来,询问道:”车上都是什么?”
“盐。”
“噢?”守门的士兵声音提了起来,“这么多盐,可有盐引啊?”
“没有!”
“那就是私盐了,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士兵得意叫嚣。
“慢着!”管事的掏出了一封公文,高高举起,冲着看门的士兵晃了晃。
“看到没有,钦差大人的命令,为了平抑盐价,特准我们运输食盐,谁敢拦着,就是违抗钦差大人的命令!”
嚯!好大的罪名。
看门的把总跑了过来,把公文接过来一看,真有钦差的大印,他也傻了眼,只能惺惺说道:“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放行吧!”
守门的卫兵闪开,车队进城,领头的管事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大锭细丝官银,送到了把总的手里。
“军爷,您和弟兄们买包茶叶喝,回头小的赚了钱,还有一份心意!”
刚刚还横眉立目的士兵见到了银子,顿时眉开眼笑,拍着胸膛保证,以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一定大开方便之门。
类似的情景不断在两淮大地上演,无数的食盐被运到了州城府县,转过天,早起的妇人正往菜市场买菜,却发现不少油盐店早早开张。
门口挂出来醒目的木牌,明晃晃写着:盐,一分银!
她们揉了揉眼睛,前些日子盐价还到了五分呢,怎么转眼就一分银了,全都傻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