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斯卡伯爵的遗孀艾伦小姐在纽约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她开朗热情,是她的祖母明戈特太太最喜欢的小辈,这也是她得以在丧夫之后回到美国定居的原因。在她服丧将届半年之期时,明戈特太太广发请帖想在家中举办一次宴会,她认为青春正艾的孙女还有大好人生可以追求,正好趁此机会以全新的形象露脸。
然而纽约的上流社会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竟然只有两家答允了明戈特家的请邀请,其余人家全部秉持了一种沉默的回应,表达了自己不会去赴宴的立场。
这可把老太太气得胸闷,然而私下里她清清楚楚,艾伦并没有像明面上那样遭到真正的冷待,她总是会在一周内收到三两束鲜花,可是当这些花娇娇艳艳地被插在花瓶里,明明看起来是恣意绽放的模样,却偏偏有些到了极致后萧瑟颓败的气味。
明戈特老太太心里敞亮,艾伦有亡夫的财产傍身,这才引来一些居心不良献殷勤的男人。当然其中也有出身不错的,但是他们仍然一转身就翻脸不认人,拒绝承认曾向奥兰斯卡伯爵夫人示好。。
私底下的勾搭可以被说成是风流韵事,但没有男人会冒着被人说三道四的风险真正来维护这个曾闹离婚又新寡的妇人。
因此艾伦再与她谈起要搬出去的时候,明戈特太太没有尽力阻止。这孩子毕竟年轻,也许多给她一些空间,她能靠着自己找到一个能够一生相依的男人。。
只是这个女人再次出人意表,韦兰夫人将收到的信函递给鲍伯和梅过目,两人脸色均都微妙,玛丽便好奇地问了一句:“奥兰斯卡伯爵夫人在信里写了什么?”
其实艾伦只是遵守约定告知亲人好友自己换了新居,但鲍伯仍是把信纸轻飘飘地扔在桌子上:“妈妈,我知道我们和明戈特家息息相关,但是如果外婆老是这样帮助艾伦,我们的麻烦可不小。”
梅将信纸递给玛丽,玛丽匆匆浏览,原来是奥兰斯卡伯爵夫人搬到了西二十三街的一处房子里,并诚心邀请大家去做客。
玛丽并非纽约人,而梅鲜少踏足远离城市中心的地方,但是鲍伯心里很清楚,如果纽约在他离开的四年间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实在不敢想象竟有单身女人会住到那儿去。
西二十三街是出了名的手工劳动者的聚集区,稍微好些的宅子外墙也早就剥落了,快要倒塌的木屋更是随处可见。那里有裁缝、工人和卖假货的,还有一些写着乱七八糟的小说的“作家”住在那里,他是否可以大胆猜测艾伦是小众读物的忠实读者?
哪怕是在远不如纽约的辛辛那提,鲍伯也没见过这么简陋的地方。
他只好略带不悦地提醒了一下家里的女人们不要去奥兰斯卡伯爵夫人的新家拜访,如果实在有必要,不如还是去明戈特外婆的家。
梅很周到地设想纽兰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他的妈妈阿切尔夫人和妹妹詹尼经常只待在家里,靠着些新鲜的趣闻打发无聊的时间。梅不敢肯定艾伦的新家是不是已经变成了“趣闻”之一,所以她很快上楼给纽兰写了封信提醒,免得他因为被明戈特家连累遭人调侃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梅从书桌上拿笔和信纸的时候,才注意到她这段时间太忙了,忙到把纽兰送给她的书忘在了脑后。
纽兰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学生,还是个切实接触过这个社会的年轻有为的律师,他喜欢未婚妻的得体纯真,也喜欢这份纯真下应付上流社会的熟稔老练,这让他觉得有面子又放心。可他又矛盾地觉得这样的梅只是一个22年来特定社会阶层培养出来的蒙昧的少女,他梦想为她揭开眼前的眼罩,让她在自己的带领下睁大双眼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所以纽兰在订婚之后,赠送了一本新近出版的《尤利西斯》给她,希望她能通过阅读这本文学界的新星得到对这个世界的新认知,更欢迎她随时来向自己求教,进一步贴近他的内心世界。
可梅明白自己之所以将这书弃之脑后,就是因为她已经在这本书的第一页经历了无数次挫败。
她更喜欢在阳光下读十四行诗,对着春天的田野作画,然后在举行射箭比赛的时候毫无悬念地赢得冠军,在韦兰家的郊外大宅外纵马,哪怕是坐在沙龙和宴会上正襟危坐地听着来自各方的小道消息,她也能利用这些东西给韦兰家或者给自己未来的夫家弄些好处来。
她有那么多事情可做,她在人情世故上有把握比纽兰处理得更好,那她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捧着一个打着创新的旗号,描写一个到处奔波的小市民、语言出离凌乱的作品折磨自己呢?
所以梅下定决定还是将书扔到了一边,伏案下来耐心写信,只是她不知道信寄出之后她最亲近的两个男人也各有打算。
纽兰·阿切尔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未婚妻家里又有了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虽不至于搅得人天翻地覆,却着实如鲠在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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