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雅的眉头一皱,放下了话本子,轻轻地嘬了一口茶,小四儿见淑雅没说话,不由得哭了起来,两腿一软,就给淑雅跪下了:“小姐,求你不要让我晚上回家。”
碧萼眉头一竖,一指头戳上了小四儿的额头:“没出息的,哭什么哭,耳房里呆着去!”
小四儿愣愣地看着淑雅,淑雅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碧萼,这才道了一声:“去给我找一个小木柄来。”
小四儿脸上似有丝欢喜,胡乱擦了眼泪就走,她可不愿意回去,呆在小姐身边,跟回家一比,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姑娘?”碧萼小心地看了一眼淑雅的脸色,淑雅悠悠闲闲地翻着话本子,漫不经心道:“让她在外边等着去。”
碧萼闻言放心了,叫了李婆子来,嘱咐了两句。李婆子点头,面无表情地迎了出去:“我们小姐这时正忙着呢,四儿他嫂子你等着罢!”
四儿的嫂子心中微微咯噔一下,急忙拉住了李婆子的袖子道:“李婶婶,那小姐要什么时候才有空?”
李婆子一皱眉,她的孙女们都不在眼前,如今跟小四儿处得好,有点感情,对这个四儿嫂子自然是印象恶劣,当即一挥袖,丢开了她的手,皱眉道:“我们小姐可是你说想见就见的?!他嫂子你要么等着,要么请回吧!”
四儿的嫂子脸上一僵,脸色虽然难看,到底还是挤出了几分笑:“李婶婶莫生气,瞧我这张不懂得说话的破嘴。我也是担心四儿,她入院伺候这些年都是日日回家的,只是这几日我见不找她,只听说是被四小姐留下了,实在担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在这里过的有没有家里好。”
李婆子脸色一沉,阴笑:“他嫂子以为我们小姐是那等子尖刻人不成?”
四儿的嫂子一哑,李婆子也不肯理她,搬了小板凳蹲在院里理杂草。四儿嫂子自己站在院门前无聊,但是想想今日那十文钱,便咬牙等在那里。她盘算着,厨房不收四小姐的钱,而四小姐天天中午都要吃东西。如果叫了四儿回家,让她把每天的这点钱昧下来,也不用指望别的,按照最低的算,每日十文,一月就是三百文!
四儿嫂子算盘打得响,淑雅凉了她半个时辰,她就计算着这些也不觉得无聊,等碧萼出来说可以进去了,她还有些意犹未尽。满脸喜色的跟着碧萼进了房。
只是事情却跟她想的不一样,四儿的嫂子一进房,就见到四小姐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有心想要叫吧,但却让碧萼一个眼神瞪住了。只能安安静静地跪在四小姐的罗汉床前。
淑雅津津有味的看书,碧萼在一旁垂首屏气凝神,房间里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以至四儿的嫂子越发的不敢动弹,僵僵地跪着。
直到淑雅将后面的十几页翻完,慢悠悠地放下了话本子,姿态悠闲地喝了半杯茶。见跪在地上的人额头上直冒冷汗,这才给碧萼使了个眼色。
碧萼道:“四儿他嫂子,你求见我们小姐做什么?”
四儿的嫂子咽了咽口水,四小姐一直没说话,可她能听到茶杯盖轻轻磕在杯子上的清脆声,以及头顶上,那道一直盯着她的清冷视线。
“奴婢是来找四儿的。”
“你找四儿做什么?”
四儿嫂子一愣,然后道:“找她让她晚上家去。”
碧萼不说话了,淑雅问道:“四儿签的什么契?”
碧萼眼也不抬,回道:“生死契。”
“哦。我还当什么呢,原来是生死契。”淑雅慢慢道:“签的时候可有短了四儿嫂子的银子。”
碧萼低眉顺眼道:“回小姐,没有,一两白银清清楚楚的给了。”
淑雅眉毛一挑,幽冷的视线扫向四儿的嫂子,“既然我也没短你的银子,你为何叫四儿回去?”
四儿嫂子再蠢,也听出不好了,连忙笑道:“奴婢是想着大家都在一个府里住着,平日里见不到四儿我这个当嫂嫂的也不放心,反正她晚上小姐也不用使唤,所以就叫她回家。”
碧萼听到这里嗤笑一声:“小姐,如今我才看到了一个真正的糊涂人,签了生死契,就是老子娘也是陌路了。还没听说那个丫鬟平日里不伺候主子,天天往家里去。”
淑雅声色不动,瞥了碧萼一眼,碧萼说完,冷笑一声:“四儿他嫂子的意思可是四儿我们小姐使唤不得?还是我们小姐怎么使唤丫鬟,想怎么使唤也要给你通告一声,看看成不成?!”
四儿他嫂子被碧萼一番历色吓住了,淑雅微笑地摆摆手:“休胡话。”
碧萼低眉顺眼地垂头不语。
淑雅道:“四儿嫂子想必不过是惦记着四儿过得好不好,所以才让四儿天天晚上家去。只是我这里事情多,四儿可是回不了家了。他嫂子若是不放心,等她闲时尽可来看她。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是个刻薄人。”
淑雅笑眯眯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四儿他嫂子已经是身如筛抖,闻言挤出几抹难看的笑,道:“四儿在小姐这里我是极放心的,人家都说四儿有福气,能来小姐的院子里当差,小姐那是刻薄人,明明是那南海观音下凡!”
淑雅依旧微笑,四儿他嫂子又奉承了几句,这才告退,等站起身走路时,脚步都是虚软的,迈门槛时都差点摔了个狗啃泥。